娇雀儿(11)
“这是……”
素指捻起这张纸。
蒋淑宜看清纸上内容,愤怒揉成一团,扔了出去。
动作太大,还把身子带得一个趔趄。
银翘捡起来,纸上力透纸背地写了两个字——外室。
“这是哪个腌瓒泼皮干的?”
姑娘将此二字视为心魔,她甚至不敢去看姑娘的反应,愤红着眼撕碎。
蒋淑宜跌坐在罗圈椅,语气疲惫:“银翘,你去外面看看。”
随后,外面传来银翘的唾骂声,一边骂一边撕掉贴在墙上的纸。
听声音是贴了满墙。
蒋淑宜手心握出胭红之色,捶在心口,闭上眼把一口气吸进肺腑最深处。
上一世没有发生这件事,到底是哪里改变了?
外室……
外室……
外室……
脑海里充斥着嘲讽谩骂。
她想倒杯水给自已冷静冷静,水线颤抖不休,洒了一桌。
她只能将水壶重重放下。
当她沉浸痛苦之时,银翘惊惶禀告,远远瞧着蒋家的马车来了。
蒋淑宜出门看清马车上挂着的徽式,脸色一白,果真是蒋家。
银翘愤愤咬牙:“蒋家还有脸来?”
蒋淑宜自嘲一笑:“左不过是来看我笑话。”
蒋家……
不知来的是继母还是蒋宵,抑或是蒋晩?
很快,她就有了答案。
在银欢的搀扶下,蒋晩提着裙摆下来,定定站在蒋淑宜的面前,乖巧地喊:“姐姐,好久不见。”
蒋晩久未曾见蒋淑宜,不期然被这张洗净铅华的脸美得晃了神。
只见蒋淑宜眉眼沉静,开门见山:“是你叫人贴的这些纸?”
蒋淑宜自认从前对这位妹妹谦让有礼,上一世,即便识破继母的设计陷害,她也从来没有迁怒过。
继母是继母,蒋晩是蒋晩。
总以为是不一样的。
甚至为了妹妹,自已更是不曾告知她,下药的就是她的生身母亲。
稚子无辜。
一是担心继母的慈母形象在蒋晚心目中变得面目可憎,二是害怕蒋晚因自已受罚。
可,好人活该受欺。
到死,蒋淑宜才从国公夫人那里知道蒋晩的真面目。
原来及笈那日,是蒋晩跑去告诉的国公夫人——她说:“好像见着姐姐和国公爷一起去了厢房。”
蒋淑宜闭眼,在脑海里勾勒出这朵小白花似是而非的懵懂模样。
看来,跟自已流着不完全相同的血,始终是暖不热的。
“什么纸?”蒋晩茫然四顾,待看清墙上贴着的内容,一双眼睛因为愤怒而泛红,“外室?是谁这般羞辱姐姐。”
说罢,她伸手去拉蒋淑宜的衣袖。
蒋淑宜瞧着她装模作样的纯白之态,侧身甩开。
随即蒋晩不敢置信地退后一步,哭着喊:“姐姐!”眼含肉眼可见的受伤。
这少阴山无人知道蒋淑宜是外室,贴纸这般手段太过幼稚,绝不会是继母所为。
何况,蒋晩来得这样巧,不就是想看她身处窘境?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怪自已上一世并未设防,才被蒙骗,如今看蒋晩的心思并不难猜。
蒋淑宜冷笑:“我不是你姐姐,你认错人了。”
蒋晩神情一滞,扔开丫鬟银欢搀扶的手,扑通跪在蒋淑宜身前,扯着她的裙子哭:“姐姐,你永远都是我的姐姐,不论你身在何处,尊贵还是卑微,你都是我的姐姐,我也只有你一个姐姐。”
动不动就下跪扮可怜,这就是蒋晩的伎俩。
偏偏父亲专吃她这一套。
蒋淑宜食指挑起蒋晩的下巴,这张纯稚的小脸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好演技,好心机。
啧,爱演是吧?
“既然你我姐妹情深,不如你来少阴山陪我作伴,相信宁国公巴不得多一个外室。”
“你、你说什么?”蒋晩不敢相信这会是蒋淑宜对她说的话,脸色霎时失去血色,跪在地上哭不下去了。
蒋淑宜不该是这个态度,她一向疼她,比疼蒋宵还多。
按照以往,蒋淑宜早就心疼成什么样了,赶紧把她扶起来说话。
哪会像现在这样,说出这样无情的话。
看来,成为外室一事对蒋淑宜打击太大,恐怕是心有不平。
她摇头:“不是的姐姐,宁国公爱护姐姐,妹妹怎能掺合其中?姐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
蒋淑宜俯下身子,凑在她的耳边,一字一句道:“你娘害我是误会?”
轰——
蒋晩瞳孔一缩,蒋淑宜竟知道!
第十章 妹妹
蒋晩阖下睫毛,拿绢帕沾去眼下的泪水,“姐姐在说什么?妹妹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蒋淑宜收回手,同样掏出绢帕,却是一根一根擦干净手指。
蒋晩目光落在纤纤玉指上,想起娘亲平日教导她,凡事要沉住气。
她不知道蒋淑宜是从什么时候、什么人那里发现母亲动的手,也不管她是不是诈自已。
今日来这儿,不是为了跟她吵架。
蒋晩隐晦瞥向身旁的青松林,那里有一道月白色身影暗藏其中。
想起今早,她心有不甘。
江枫眼下黑青找来,托她同去看望蒋淑宜,说有东西要交与她。
蒋晩知道自已的机会来了。她以姐姐与他见面恐怕尴尬为由,提议代他转交盒中之物。
而江枫躲在青松林里远远看姐姐一眼即可。
收回思绪,蒋晩转身接过银欢手里华丽贵重的妆匣,细细摩挲,展唇一笑:“不管姐姐你怎样想,家里都是惦记你的,母亲叫我送来这份心意,恭贺你与国公爷恩爱到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