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雀儿(157)
接着又伺候她穿衣裳,腰带在他的指尖一点点系稳,完了掐住她的脸蛋,轻哄:“乖,到时间喝药了。”
“进来吧。”他扬声对外面喊。
房门一打开,蒋淑宜一个激灵没了瞌睡。芬姨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隐晦笑容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
“给我吧,我来喂。”
徐清樵抻一下衣袖,接过药碗,芬姨又递过来一个“哎哟”的眼神,便笑眯眯出去了。
蒋淑宜羞个脸红。
“你、你不应该辅助皇帝日理万机吗?怎么这么闲?”
徐清樵吹了吹药,轻声吩咐:“张嘴。”
蒋淑宜坐在床沿,抿着嘴。
徐清樵轻笑,“你想我换个方式喂你?”
勺子被猛地含住,方才还紧紧闭嘴的女子,老实吞噎下药汁,气鼓鼓地盯着他。
徐清樵拿起帕子去擦她的嘴角,失笑。
他沉吟片刻,放下碗,拉着蒋淑宜的手环在自已身后,把她的脑袋按在腰腹,感受着她的乖顺,喟然叹息:“宜儿,我好想你。”
他不是不忙,只是舍不得她。
就连站在她面前,那种思念的缺口都迟迟弥补不完。
将来,他一定要每日都见到她。
“谁要你想?”
闷闷的低喃从下方传来,又娇又羞,徐清樵忽地笑起来,轻揉她的脑袋。
蒋淑宜转了话题:“哦对了,崔嘉琅把我外婆接到了没有?”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外婆的真相
“等把外婆接来,我就花点钱重新置办一个宅子,下人不用太多,买一个给外婆做饭,再买一个给外婆洗衣裳,我呢,就每日陪着外婆,一起看着安儿在院子里玩木马。哦对了,还可以搭一个葡萄藤,乘凉吃葡萄。”
女子勾勒出美满的生活画卷,一双眼明光瓦亮,
徐清樵的笑意就这么僵在脸上,眸里酝酿出一抹沉重。
有些事,瞒不住,迟早会被她知道。与其让她从崔嘉琅那里知道,不如自已亲口告诉她。
“嗯?怎么不说话?”蒋淑宜从他怀里撑起来,仰头看他,一双眼里满是信任。
蒋淑宜这才发现,青年微微垂眸,表情凝重,唇瓣动了几次也没有把话说出口,似有难言之隐。
一股莫名的泪意涌上眼眶,鼻腔逐渐酸涩。
“你怎么不说话……”
再是温柔的语气也掩盖不了话里的冰冷:“外婆已经死了,早在得知你成为外室的时候,便没撑住。”
泪水划落,蒋淑宜拼命摇头,“不可能!我明明收到了外婆写的信啊!”
“信乃伪造,字迹乃临摹,你继母一直在骗你……”
“不会的!”
她勃然大怒,打断他的话,握紧拳头。
这样的真相,对蒋淑宜太过残忍。
那是她最黑暗的时光里,撑着自已活下去的亲人啊,她的愿望就是能够有朝一日把外婆接到身边来。
怎么能这样!
继母怎么能用外婆来骗她?
悲痛的情绪冲上头顶,她哭嚎出声。
哀哭被轻轻拍打后背的宽慰切断,一浪一浪的。
徐清樵的心情跟着低落下去,此刻恨自已无能为力,无法左右生死,只能陪在身边给予安慰的拥抱。
他向来亲情淡泊,在哭声中,却泛起了愁绪。
窗外,枝影横斜,风吹出莎莎哀奏,室内只有女子此起彼伏的啜泣声,空旷、绵绝。
一句“节哀顺变”,生生堵在喉咙。
……
那日,待蒋淑宜情绪平静下来,徐清樵才启程离开。
又是几日,银翘被送到蒋淑宜身边来。
和风习习,艳阳高照。
主仆二人一见面便抱在一起,千言万语尽在无声流泪中。
蒋淑宜在银翘的搀扶下往屋里走,提起话头:“银翘,你主子我差点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这些时日你和安儿都还好吧?”
银翘激动落泪:“姑娘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这么不让人省心。放心吧,我们都好。”
“其他人呢?你给我说说。”
蒋淑宜抬着腿躺回床榻。
银翘放下包袱,喝了一大口水,“皇帝驾崩以后,宁国公也被人抬了回来,不多久,沈黎就走了。”
“走了?”
“嗯嗯,走了,好像是对国公有什么不满,自已收拾了包袱就回娘家了。哦对了,她走了以后,国公好像还挺伤心,再也没有在其他姨娘那里过夜。还有啊,宋姨娘以为您死了,可伤心了,人都消瘦了一圈。”
沈黎之所以离开,难道是因为宁国公不行了?
如此蒋淑宜便放心了。
而宋姨娘不知道自已尚在人世,难免难过,可是她现在还不能告诉宋姐姐,甚至说,自已可能再也不会再回到这些人的眼前了。
蒋淑宜沉吟半晌,眼泪又弥漫上来:“银翘,我外婆葬在哪儿的?”
“就在京城以北的浮山。”
竟然就在京城。
外婆原来一直都离她不远,以一双苍老沉寂的目光垂眸注视着乖外孙女的坎坷一生,不知道要泛起多少心疼。
蒋淑宜叹息,“银翘,带我去看看。”
她仰头,泪水从眼角划落,模糊掉银翘的脸,只听见银翘结结巴巴竟是拒绝:“啊?要、要不姑娘还是好好静养吧,待将来有的是机会去看。”
蒋淑宜擦干净眼眶,“可我想见外婆。”前世今生加起来,她都想要见外婆。
银翘的眉心拧成一团,为难起来:“姑娘,还是不了吧……您就听银翘一回好不好?”
银翘不想她回京。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