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雀儿(86)
老夫人即便知道余氏对后府小妾变本加厉,也有心无力随她去了,要怪就怪那些妾室自已不争气,既不能生个一儿半女,又不能替她找回一儿半女。
对于请安一事,余氏也越发惫懒,好几日来一次。
老夫人也从不责怪,只道:“你帮衬清樵掌家着实辛苦,不来也罢。”
余氏今日也不想来,偏偏有事急着商量。
“瞧您说的话,您既是我的姑母又是我的婆婆,我哪能不来?况且掌家之事上媳妇儿也确实有些难题拿不准主意。”
老夫人心知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道:“何事?”
余氏正色几分:“太子妃娘娘要办一场马球会,邀请了咱们。”
老夫人一听,抚着鬓角思索。
她们宁国公府出了个和太子妃叫板的太子侧妃,太子妃一向不邀请宁国公府。
这一场马球会恐怕是替皇后办的。
太子妃与太子侧妃不和,但与皇后亲近,因此她和鞅儿几乎没怎么见过皇后。
就算偶有国宴,那也只是远远瞧上一眼,从未近距离见过,何谈亲近,更别说让太子妃邀请宁国公府。
“我明白了,皇后并不热衷于热闹,鲜少办什么盛会,但宝宁公主乃皇后养在身边的,也快到了适婚年龄,想必是要物色驸马人选,这才着太子妃办一场马球会。至于邀请我们,应该是为了清樵。”
余氏压低声音道:“难道坊间传的都是真的?宝宁公主看上了清樵?”
老夫人呵斥:“这话你可不要在外面瞎说,八字还没一撇的事。”
“那假如是真的呢?咱们该怎么办?”余氏问。
老夫人拍板道:“自然是接受!我家清樵出身又不差,在官场一片坦途,有如此良机改善宁国公府和皇后的关系,是双喜临门的好事。”
余氏明白过来,“也是,想必太子妃此刻还不乐意呢。”
同老夫人商量完以后,两人无话可说,余氏也歇了继续喝茶的心思。
国公死后有些事逐渐变了,她俩能维持明面上的和谐已然不错。
余氏为自已寻了个理由:“清樵应该要下朝了,我去看看。”
老夫人也乐得清净,颔首:“去吧。”
忽而,外面有女使来喊:“走水了,走水了,禀告老夫人、夫人,走水了!”
余氏放下茶盏,走出来,“说,何处走水?”
“蒋姨娘的院子走水了。”
老夫人一听是蒋姨娘的院子,立刻往门外走了几步,朝着莲子院的方向一看,上方升腾起灰烟,隐约可见一点火舌,果真是走水了。
她下意识看向余氏一眼,余氏也垫着脚张望,瞧不出端倪,转而吩咐女使:“火势可大?快叫人去救火。”
女使回:“已经去救了。”
老夫人始终放心不下,“我去看看。”
余氏紧随其后。
老夫人有意无意道:“蒋姨娘肚子里还怀着鞅儿的孩子,鞅儿在的时候给足了你体面,对你是有真心的,你若再犯错将来下九泉可就无颜面对他。”
余氏矢口否认:“不是我,真不是我。”
老夫人“哼”了一声,“不是最好,反正我现在是管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吧。”
蒋淑宜这边拉着银翘往外跑,小厮也不便再拦,反而去打水救火。
火是从柴房烧起,看着大,实际并未烧到要害,一桶桶水泼下去不再蔓延,只是奄奄一息的烟颇为呛人。
老夫人来时,便见蒋淑宜两主仆浑身狼狈,头发歪了,身上灰扑扑的,脸颊还沾染了烟灰。
“人可还好?”
蒋淑宜抬头,盈泪走过来,抚着肚皮道:“老夫人万安,夫人妆安,妾身无事,只是方才吸了不少烟气,有些忧心腹中胎儿。”
老夫人颔首:“既然如此,便去我屋里把个脉吧。”
“多谢老夫人。”
余氏本以为蒋淑宜会往她头上泼脏水,却自始至终安安静静,仿佛确实只忧心腹中孩儿,顾不得污蔑她。
转瞬一想,也有可能是蒋淑宜忌惮着她背后的嫡长子,眼下学乖了。
蒋淑宜在洪寿院稍作清洗。
她对于老夫人已经不报希望,也不指望老夫人替宋姨娘出头,她只盼着能见一见那位嫡长子,从他对莲子院的作为来看,或许是个明事理的。
她不由得对徐清樵那句不会害她越发信了三分。
请完脉,得知孩子无碍,老夫人又嘱咐了几句,随即叹了口气,“你说你,当初跑什么跑?宁国公府还能苛刻你不成?”
蒋淑宜料到老夫人会提及这件事,擦着眼泪道:“妾害怕夫人对付我腹中孩儿,一时关心则乱。”
“你是怕嫡长子认祖归宗,不放过你的孩子吧。”
蒋淑宜也不隐瞒,微微点头,“潜意识里或许也有这层担忧。”
老夫人开解道:“你多虑了,他不是这种人,否则也不会出面替你出具谅解书了。”
又是谅解书。
这嫡长子当真这么好心?
“对了老夫人,妾身回来这么久,还未见过这嫡长子,我这莲子院被瞒得铁桶一般,他到底是何许人也?”
蒋淑宜盯着老夫人,目光探究,提及嫡长子,老夫人的面上染上春光,瞧着应该是对那位嫡长子甚为满意。
老夫人眼光奇高,当初蒋淑宜才来时,被嫌弃得房门都不许踏入。
就连后来想认一个干儿子,也是一眼相中金科状元这样的,这个从民间找回来的嫡长子到底有如何通天的本事,竟叫她心服口服。
老夫人道:“这人说来跟你也有点渊源,你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