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雀儿(90)
余氏越发得意忘形,念叨道:“你不知道我们清樵从平民考个状元多不容易,好在如今倒也能干,能得陛下栽培,这往后几十年啊,公府都是他的天下。我也好,老夫人也好,族亲也好,府里任何人都得仰仗他。”
“妾身这次来并不关心小公爷如何,只是想问夫人,宋姨娘犯了何事?”蒋淑宜冷道。
余氏亲切一笑,“原来是这事,宋姨娘偷汉子,我劝你还是不要惹火烧身,免得连累你肚子里的金疙瘩。”
蒋淑宜重重放下茶盏,道:“可有人证物证?”
余氏也喝一口茶,不急不缓回答:“自然是有。”
“那好,既然有就好,我这就去报官。”
“诶诶诶……”余氏喊住她,冠冕堂皇解释,“不能报官,家丑不外扬,你要是传出去了咱们国公府的脸往哪儿搁?”
蒋淑宜振振有词:“妾身认为,比起脸面来说还是人命更重要,夫人如今草菅人命,妾身不得不管。”
“什么草菅人命,说得多难听。再说,我可是有证据的,你真要报官可别后悔。”
蒋淑宜握紧手心,余氏恐怕早早做了准备,真到了公堂之上,也很难说。
余氏看清她手里的动作,轻笑一声,执起罗扇掩唇打了个哈欠,“本夫人要午睡了,蒋姨娘请吧。”
说完帘子一掀走了。
相比于余氏的有恃无恐,一种无力感升至蒋淑宜心间。
她一介无名无权的女子,只能被囿于后宅这样的天地,今日宋姨娘的困兽之斗,将来就是她的下场。
唇亡齿寒不过如此。
耳朵里,徐清樵的条件记忆犹新,这,是唯一能救宋姨娘的方法。
第八十一章 父死子继
出来时,杏桃快步冲到蒋淑宜面前,急切问:“如何了?”
蒋淑宜摇摇头,杏桃便哭了起来。
一行人垂头丧气往回走,路过一处风莲亭,夏日荷叶田田,玉粉荷花含苞待放。
一道修长的身影等在这必经之路。
蒋淑宜眼尖,给了银翘一个眼神让她把杏桃带离开来,自已浅走几步,停在青年的背后,生疏地称呼他:“小公爷。”
徐清樵并未转过来,背影生人勿进。
他只是问:“如何?”
蒋淑宜深吸一口气,“你非得如此才帮我?”
他的语气公事公办:“这是条件。”
蒋淑宜仰头打量青年挺阔的背影,她还见过华服之下蕴藏着怎样的肌肉线条和男性骨骼,有的事又不是没有过,现在却矫情起来。
这种变化来自于身份上的转变,这是宁国府的地界,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他在这国公府里见面,更没想过是以姨娘和嫡子的身份。
青年似乎等得不耐,冷淡催促:“父死子继,有何不可?宋姨娘还在等你救她。”
蒋淑宜下定决心,反问一句:“徐清樵,这是你对我的惩罚是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青年终于侧过身来,英俊年轻的面容微含怒意。
蒋淑宜昂起头,破罐子破摔道:“你要报复我,我接受,但仅此一次。明日,我要宋姨娘平安出来。”
“所以您什么时候需要,尽情吩咐。”
她怒气冲冲地换了敬语,骄傲地扭头离开。
心中的委屈再也忍不住,泪水决堤,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脚下的路也是,她走得缓慢又固执。
她有什么办法?她不过是个任人搓扁揉圆的弱女子,当初勾引他也不过是为了自保。
她从来都没什么路可以选,继母心机,父亲偏心,生母又死得不明不白,就连外婆也成了别人拿捏她的筹码。
左不过是一具人人都想得到的躯体,他喜欢就拿去好了。
一只手忽然拽住她胳膊,满脸的泪痕一览无遗。
徐清樵诧异:“你哭了?”
蒋淑宜咬唇没有说话,红眼瞪向男人。
徐清樵的心里猛地被扎了一下,他逼迫她不是要她讨厌自已,也不是要把她弄哭,他只是想用自已的身体……引诱她,他没有想强迫她。
他做这么多,把一颗心捧在她面前,是为了靠近她。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慌张解释。
蒋淑宜哽咽开口:“我想的哪样?什么话都是你在说,你明明就是想报复我。”
“别哭了,你说的事我帮你还不行。”徐清樵用袖子去擦她面颊上的泪珠,温言细语地哄。
蒋淑宜一心摆脱徐清樵,转头进了国公府,老天却给她开好大一个笑话。
嫡子身份揭晓以后,徐清樵反而变本加厉,完全不在乎这有悖伦理,一把捅破窗户纸。
若非宋姨娘出事,她一日也不想面对他、面对荒唐的旧事。
她只想百般逃避,他却长驱直入。
蒋淑宜别开脸,委屈道:“你明知道我是你的小娘,你还这样逼我,旁人逼我,你也逼我,我活该受你们欺负是不是?还有,你明明早就找回了身世,却把我瞒着当看猴一样,你就是在看我笑话!”
徐清樵听笑了,一口亲在她的手指,“好好,都是我不好,你也就只能对着我这般蛮不讲理,在老夫人面前怎么跟老鼠见着猫似的。”
柔软的触感落在蒋淑宜的手指,她好似被烫了一下,用力挣扎想甩开他的手,他却像狗皮膏药一样,怎么都甩不掉。
要是被人看见了就不好了。
蒋淑宜气急败坏,“快松开,松开!你就知道欺负我!”
徐清樵松开手,叹息:“欺负?明明被骂的是我。我算是懂了为何孔夫子要发出那样的感慨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