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小娘子和泥腿子(37)
之前碍于江秋儿在,他没敢下死手,收敛了几下,待到仅剩下自己一人,动起手来,不留余地。
直至将人揍得鼻青脸肿,余下一口气,放下吐出心中一口浊气,松开男人的衣领。
赵蛮子突然揍了自己一巴掌。
他为自己的鲁莽,有此举止,倘若不是他不够谨慎,江秋儿也不会落泪。
赵蛮子想到的江秋儿刚刚的哭声,心头仿佛涌入了无尽的悲鸣,如钟声敲击,一下又一下。
少顷,江秋儿等到他出来,瞄到他脸颊有明显的红淤,睁大双眼道:“你怎被人打了?不会是那个贼人醒了,揍了你吧?”
赵蛮子斜瞥她一眼,“不是。”
“你你?”
江秋儿不明所以,想要问清楚,赵蛮子双手抱胸,“走吧。”
“你不愿意告诉我,我也不会问你了。”听他瞒着自己,江秋儿心里一梗,凶巴巴地瞪她。
赵蛮子却嗤笑一声,眉眼化不开的阴郁消弭。
江秋儿一听他莫名其妙笑,嘀咕地骂道:“臭泥腿子,一天到晚就知道笑。”
赵蛮子听到唇角上扬,眉眼的青涩和桀骜恢复如常,“是是是,老子就喜欢笑,所以我们该走了。”
江秋儿冷哼一声,却还是跟他离去。
他们穿过街巷,昔日热闹非凡的市井,不知何时,万籁俱寂,空无一人,铺子大门皆都歪歪扭扭地敞开,有几间黑乎乎的铺子,烧得七七八八。
清灰石砖上染着干涸的血迹,余光下。
素日蓬勃生机的桃红绿柳,病殃殃。
一缕残风拂来,四周死寂沉沉,连同野鸟恼人声皆无。
江秋儿余光中,见到几只秃鹰飞跃而来,盘桓在东街一条巷子,似乎有何物吸引它们。
她本想往前一探究竟,赵蛮子倏然握住他的腕骨,笑意早已收起,“别去。”冰冷的话,令江秋儿如梦初醒,也就不生出好气,转而侧身看向赵蛮子,张了张唇又阖上。
江秋儿有一堆话要问,想问县里的惨状,想问眼前一幕幕都是假的,也想问问赵蛮子这几日到底去哪?
但她不敢问。
赵蛮子对上她欲言又止的目光,攥紧她的腕骨,没有多言。
一切尽在无言之中。
杨柳婆娑,荡漾起江秋儿的衣角,纤细身子颤了一下,随后两人缄默离开了县里。
谁知跟他离开县里,却撞见还有一队流寇在外扎营。
这群流寇身穿盔甲,手持刀枪兵器,狼眼鼠眉,不像是军营出身的士兵,倒像是流寇临时组建的士兵。
赵蛮子思忖片刻,携她迳东边而去。
“我们去哪里?”江秋儿觑见那群人,看他面色不善,低声过问。
“那条路是我们回家的路,如今他们扎营,不知要待多久,回去是不能回,我们要去别的地方。”
赵蛮子说罢,语气顿一顿。
夜色浓墨,一轮金月悬挂天边,斜斜银色抹在他深邃眉眼。
“我之前瞒了你一件事。”
江秋儿一愣,正想问他隐藏了何事,却见青年别过脸,缠绕发丝上的乌色丝绦飞扬。
“你这人真奇怪,口口声声说瞒着我,又不告诉我缘由。”
说罢,江秋儿便不想搭理他,觉得他莫名其妙。
赵蛮子也不澄清,任由江秋儿气呼呼地走在跟前。
不知不觉,他们来到山间,群山重叠,鸟儿归栖,江秋儿识不得了路,又拉不下脸,去求赵蛮子。
赵蛮子瞧见这一幕,不动声色走在前头。
江秋儿饿了几天几夜,乍然要走长久的路,头晕眼花,身子趔趄,已然听不清四周的声响,自是没察觉赵蛮子在面前。
倏然,当她踩到砾石,身子陡然一空,疲倦顿时涌入心头。
之后眼前一黑,已然坠落梦中。
她好饿,好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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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她醒来,躺在板车上,全身颠簸,前方是赵蛮子用驴车赶路。
江秋儿恍惚了一下,还以为自己进了阴曹地府,恰逢艳阳高照,一缕细碎金光洒在她身上。
须臾间,微微的灼热感,让江秋儿恢复了神志。
“赵蛮子,我们要去哪?”
江秋儿张了张口,发觉嗓子干涩,但当她发出此话,赵蛮子陡然攥紧辔头,板车歇下。
“你醒了。”赵蛮子侧身,见她真醒了,松了辔头,懒散道:“你饿得昏迷了三天三夜。”
“还不是你没来得及接我,害我晕倒。”江秋儿嘟囔着,嗓子却愈发难受。
忽然眼前多了一个羊皮囊。
“里面盛了水。”他居高临下,炎热的骄阳洒下金穗子,落在他健壮的臂弯上。
江秋儿也不知是不是被晒得,眼前眩晕,没有伸出手。
赵蛮子还以为她身体没歇息好,皱眉眉头将塞子扒开,亲自抵在她唇边,催促道:“快喝。”
他凶神恶煞,动作却不紧不慢。
江秋儿嗓子痒,也顾不上瞪他,唇齿张开,将水小呷几口。
“好了。”江秋儿推开他羊皮囊,唇上水光沥沥。
赵蛮子多看了几眼,而后挪开眼道:“我们必须要快点赶路,一路上,你一定要紧跟我。”
江秋儿乍醒,不知昏迷后发生何事,听闻满腹疑问,但她又晕晕乎乎,实在是没力气说话,本想小憩,却不知不觉睡着。
等到江秋儿再次醒来,天昏地暗,仅有几声驴声。
她一时之间害怕蜷缩,坐在前方的赵蛮子听到她的动静,懒散地道:“你醒了。”
江秋儿本惶恐的心,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醒了,对了你赶路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