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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竹碎玉(112)

可慕伧并没这种心思。

他从来实事求是,该是什么就是什么,至于崔循听了之后会作何反应,并不是他会顾虑的事情。

“两日前,公主夜游震泽湖,救了个落水的男子,带回别院。”慕伧尽职尽责道,“那人是个寻常乐师,原在卢氏侍奉,应当并无歹意。”

崔循轻声重复:“乐师?”

他素来不以门第出身评判他人,只是有阳羡长公主“珠玉在前”,容不得他不多想。

时人重相貌。如卢氏这样的大族,家中乐师无论相貌还是气韵都不会差。萧窈心性良善,救人倒也说得过去,但带回别院又是为何?会不会如阳羡长公主那般,令他侍奉?

这样的想法一旦浮现,就再难抑制。

一直到入睡前,躺在床榻上,冷不丁地想起此事,依旧难以释怀。

崔循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多疑,为这种毫无意义的设想空耗心神。但与此同时又开始隐隐后悔,在知道萧窈收拾行李那日,不该轻易让她离开建邺的。

只要想,总有办法将她留下。

一句“早去早回”约束不了萧窈。哪怕缠绵亲吻后一时应下,分隔两地后翻脸不认,也不能如何。

只是那时萧窈陷在怀中,彼此身量差得多,整个人都被他完全掌控,绵软娇气,仿佛多用些力气都能将她捏坏,故而有意收敛克制。

若眼下她在他怀中……

浓稠的夜色之中,崔循的呼吸逐渐加重,身体在不知不觉中起了反应。他闭了闭眼,有意将呼吸放缓,想要慢慢平复,却无济于事。

他从不是重欲之人。若不然也不会到如今这样的年岁,身边无侍妾,也不曾踏足烟花之地。

可他又实实在在渴求着萧窈。

从那场春梦开始,在此后的每一次相处之中,愈演愈烈。

垂在身侧的手有了动静。他未曾做过这样的事,生疏得很,全凭本能。不知有何技巧,也没有耐性慢慢抚慰。因心绪不佳,只想着快些打发,力道有些重。

不得其法,依旧硬挺着,令他愈发不耐烦起来。

沉默良久,取了一方帕子。

是昔日在马车上,萧窈擦拭过花了的唇脂,信手撂下的。他近日整理旧物,见着此物,依旧被其上的艳色灼了眼,却并未再束之高阁,而是置于枕下。

丝绸柔软,轻滑,带着些许凉意。像是萧窈披散开来的青丝,犹带丝丝缕缕幽香。

渐渐地,染上他的热度。

上好的丝料逐渐洇湿、发皱。

呼吸愈发粗重,情|欲渐浓,最后长长舒了口气。

帕子已然污毁,不成样。

一段月光透光窗棂,洒在床帐上。崔循心绪逐渐稳定,想,还是应当将萧窈带回来才是。

第059章 第 59 章

秋高气爽, 满山枫叶尽染。

山房门窗大敞,有凉风习习,穿堂而过。西斜的日光映出榻上侧卧的女郎。

她睡得香甜, 如绸缎般光滑的长发拢在身侧, 姣好的面容好似镀着层霞光,艳丽不可方物。

身上的薄毯却滑落大半,只余一角犹盖着小腹。

险伶伶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落地。

翠微端着醒酒汤悄无声息进门,见此情形,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摇了摇头。

阳羡长公主是个很好的长辈,待萧窈关怀备至, 予取予求。翠微十分认同这一点, 唯一稍有微词的是,长公主过于偏爱饮酒了。

别院酒窖之中几乎搜罗了天下名酒, 有香甜可口的果酒,也有塞外烈酒。长公主并没什么顾忌,颇有千杯不醉的架势。

可萧窈不然。

她酒量算不得太好,心情好时, 不自觉又会多饮几杯,一来二去就醉了。

翠微不欲扫她的兴,但这样终归不好。再三犹豫后, 还是在萧窈醒来捧着醒酒汤下口啜饮时,开口劝道:“醉酒伤身, 公主今后还是多多留心, 不易过分放纵。”

萧窈抱膝坐在榻上,看着隔扇门外的秋景, 漫不经心点了点头。

翠微一看便知这话并没往她心上去,叹了口气,竟不由自主想起崔循来。当初上巳节萧窈也曾醉酒,在学宫被崔循撞见,经他约束,此后一直有所克制……

有怅然的琴声随风传入耳中。

翠微倏然惊醒,收敛了不着调的思绪,又看向萧窈:“早些时候亭云来过,你尚未醒,我便做主打发他先回去了。”

萧窈也回过神,咳了声。

翠微口中的“亭云”,是萧窈前夜往震泽湖游玩时,从水中救上来的人。那时月明星稀,她正百无聊赖地垂钓,与青禾赌自己究竟能不能钓上哪怕一条小鱼,抬眼间,却瞥见了个人形。

她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也没什么顾忌,当即便支使船夫凑近,将这水鬼似的人捞了起来。

他那时已经只剩半口气,昏迷不醒。披散开来的长发如水草般黏了半张脸,满身淌水,依稀带着些湖水中的腥气。

萧窈没来得及细看,将人在船上放平,回忆着从表兄们那里学来的技巧,按压胸腹。

等人断断续续吐了水,侧身咳嗽不止时,她擦拭着手上沾染的湖水,借着明朗的月色看清面前之人的形容。

这是个生得极为侬丽的少年。

哪怕眼下狼狈至极,依旧令人为他精致的相貌而惊叹。劫后余生,他脸上并无半分血色,苍白如纸,木然的眼眸中也没有神采,像是个毫无生气的木偶。

只眉心那点朱砂痣添了抹艳色,更衬得他像水中鬼魅。

挑灯的青禾倒抽了口冷气,萧窈亦愣了片刻,这才想起来问他的姓名、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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