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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竹碎玉(160)

崔循并未因此欣慰,只问道:“我与他们有何不同?”

萧窈怔了怔:“你是想听我夸你吗?”

崔循啼笑皆非,将她从蒲团上抱起身:“时候不早,该歇息了。”

萧窈熟稔地抬手勾了脖颈,在他怀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小声道:“你这样说话,好像翠微她们……”

兴许是将心中的话悉数抖落出来,萧窈终于不再压抑着,甚至有心思如从前那般同他玩笑。

崔循不以为忤,将人稳稳当当放在榻上:“不困吗?”

“我忽而想起来,你仿佛都不曾同我提过从前的事。”萧窈答非所问。

她那双眼生得极好,眸中映着烛火,看起来亮晶晶的,叫人轻而易举就能看出其中的好奇与期待。

崔循寡言语,自己很少追忆旧事,更不会向旁人提及。对上她的目光后,叹道:“你应知道,我是个无趣的人。”

他并不认为萧窈会想听那些。

“少时便如此吗?”萧窈对此将信将疑,提醒道,“前些时日母亲教我下棋,曾提过,说你少时并不是这样的性子,也常往舅父那里去。”

早前往陆家去时,萧窈被崔循专程领着去见过那位腿脚不便的舅父,陆简。她难得见崔循对哪位长辈这般亲近,十分好奇,便趁着对弈之时,试着问了婆母。

这一问,倒勾起陆氏的回忆,留她用饭,断断续续说了许久。

崔循原不是这么个性子,全赖他那个轻狂任诞的父亲,自己削发出家逍遥自在,倒留他那样年纪轻轻的少年被崔翁要去教养。

生生磨成了如今的性情。

陆氏曾心疼过,却无可奈何,一晃眼也这么些年了。

“那恐怕得是二十年前的旧事,”崔循并不似其母那般怅然,一笑置之,抽去她发上的钗环,“母亲还同你说了些什么?”

萧窈想了想,若有所思道:“还提了些舅父的事迹。”

崔循垂了眼。

“母亲说,舅父生平最爱音律,在此道上乃是天纵奇才。”萧窈道,“你的琴便是他所授。”

在学宫头回听到崔循抚琴时,萧窈便暗暗赞叹,只是那时正别扭着,并未想起问他师承何处。

崔循道:“是。”

“还说那座琴楼原也是舅父的手笔,其中半数古琴皆是由他搜罗而来,只是后来因一张琴生出事端,伤了腿脚,便不大热衷于此……”萧窈凑近他,眨了眨眼。

陆氏提及此事时,寥寥几句带过。

萧窈虽疑惑究竟发生何事,但见崔循仿佛也不大情愿提及,便顺势躺倒在枕上,不再多言。

锦被之下有灌了热水的汤婆子。

她信期才至,头两日会有些酸疼,翠微便也总会时时惦记着,备下此物,以便晚间能够睡得安稳些。

汤婆子上罩着层柔软的毛皮,萧窈拥在怀中,才合了眼酝酿睡意,修长的手落在她小腹上,力道轻而缓。

萧窈像是被捋顺毛的小兽,舒服些,便贴得离他近了些。

“卿卿,”夜色之中,崔循的声音显得格外低沉,“为何不曾有孕?”

萧窈那点睡意荡然无存。几乎想要立时拨开他的手,勉强按捺下来,磨了磨牙:“这难道是我的错吗?”

“是我的错。”崔循道。

萧窈:“……”

她不大敢想崔循认下这个错后,今后要如何改正。原本质问的气势立刻弱了下来,放软了声音,磕磕绊绊道:“这种事情,顺、顺其自然……”

认真说起来,她算是喜欢孩童的,像枝枝那样,生得可爱、聪明伶俐,嘴又甜的小女郎再好不过。

但又觉着眼下并非好时候。

她无法想象自己与崔循的孩子,也没有办法心无旁骛地迎接一个未知生命的到来。

崔循觉出她的紧张,顿了顿,低声道:“我明白。”

第085章 第 85 章

秋高气爽。

宿卫军各营循例操练, 只是那位向来饮食起居皆同他们一起、事必躬亲的统领却破天荒地缺席,并没露面。

歇息间隙,营卫们大口喝水, 议论起晏统领的去向。

“今晨一早, 我还见统领来着,”有人信手抹去额角的汗,想了想,恍然道,“……不过那时他已经换了衣裳,像是要出门。”

“兴许是要回城办事。”

另有人揣测:“说不准是圣上召见。”

“不像, ”最初说话那人摇头,“统领穿的不是朝服, 倒像是……”

他想不出什么辞藻来形容, 被催促后,索性直白道:“倒像是媒人领着相看去的!”

众皆哗然。

晏游身边的亲兵恰巧路过, 听着这话,不轻不重地在他脑后拍了一把:“混说什么!”

那人缩着脖子,捂了头,讪讪笑着。

“统领这年纪, 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是该寻门亲事了。”有与亲兵相熟的, 起哄道,“他不似我们这等寒微出身, 年轻有为, 又得圣上器重,便是大家闺秀也娶得!”

细论起来, 真正高门士族的女郎于晏游而言算得上“高攀”。但军中之人敬佩这位身先士卒,吃得了苦的统领,自然觉着没他配不上的人。

亲兵心中虽也这么想,但还是板着脸催促:“既歇完了,便回去加紧操练。后日分阵演练,哪方若是输了,可就没有大肉和赏银了!”

这话捏了命脉,众人搭肩起身,一哄而散。

边走,却还不忘猜两句晏统领的去处。

晏游并没入宫面圣,也不曾回都城,甚至就在军营不远,几里外的去处。

他信马由缰,偏过头看向一旁的萧窈:“若有事,叫人传一句话过来,我自回城寻你就是。怎么亲自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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