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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竹碎玉(39)

崔夫人目光落在萧窈身上,抿唇一笑:“公主率真可爱,是个妙人。”

萧窈压根没想过自己能跟这四个字沾上边,知道崔夫人应是看在自家姑* 母的面子上才会如此,还是红了红脸:“夫人谬赞。”

“公主今日来此,想是要看琴的,”崔夫人吩咐婢女,“南雁,引公主下楼看看,另备些茶水点心,不可怠慢。”

萧斐亦道:“我与夫人叙旧,你自去吧,不必拘泥。”

那唤作南雁的侍女后知后觉今日来的是何等贵人,小心翼翼上前,向萧窈行了一礼:“公主请。”

萧窈谢过崔夫人,随着侍女下楼。

她在崔夫人面前时,连呼吸都不由得放轻了些,直至来到放琴的第二层,才长舒了口气。

南雁道:“公主且慢慢看,奴婢去沏茶。”

萧窈于此并无多少研究,打眼看去,只觉此处的琴或古朴典雅或精致绝伦,无一不浸润着十足底蕴。

冬日稀薄的日光下,仿佛泛着莹润的光。

她的目光被高处那张通体漆黑,又依稀泛着幽绿的琴所吸引,踩着仆役清扫尘灰时用的双侧木梯,想看得更真切些。

这对萧窈本不是什么难事,她自少时,就能灵巧地爬树了!

如果不是不知何时出现的崔循在身后冷不丁出声,如果不是冬日宫装裙摆太过繁复厚重……她本不可能跌下来的。

但她确确实实摔了。

萧窈下意识的反应是闭眼,并在心中暗骂了一句“晦气”。

但预想之中的剧痛并未袭来,反而是耳边传来一声闷哼。萧窈小心翼翼睁眼,看到了身下近在咫尺的崔循。

他今日并未束冠,乌黑如墨的长发在松木地板铺散开来。

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嫌弃她这般毛躁失仪,眉头微微皱起,幽深的眼眸满是不认同。

萧窈本该起身的,瞥见他泛红的耳垂后,愣了愣。

崔循有生以来,从未与哪个女郎这般亲近过,因而也不知道,女子的身体是这样的。

如软玉,如温香。

两人几乎是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那股曾令他困扰的幽香袭来,丝丝缕缕,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萧窈扑过来时,脸埋在他脖颈处,应是留了唇脂,黏腻,不适。

他失了往日的冷静,态度冷硬:“公主为何总是如此?当真无人教过你,何谓稳重……”

这话不可谓不严厉,萧窈却并没如从前那般跳脚,反而笑了声:“少卿是极厌恶我吗?”

温热的呼吸洒在颈侧,崔循侧了侧脸,皱眉道:“起身。”

萧窈却抬手,冰凉的指尖落在他耳垂上,又问:“那你为何脸红呢?”

第023章 第 23 章

崔循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能形容的了, 得是阴云密布,是山雨欲来。

但自少时受的教导,令他说不出什么更刻薄的话, 只是开口时声音冷得像是隆冬腊月的冰雪:“公主自重。”

萧窈略抬下巴, 垂眼打量着他狼狈的模样,不慌不忙道:“我坦坦荡荡,言行如一,并没什么心虚的。”

崔循听出她暗指之意,一时气结。

他知这种情形之下自己争辩不过萧窈,索性不再多言, 抬手攥了她后颈的衣领,将人从怀中拎起。

不经意间, 指尖触及肌肤, 只觉滑腻如凝脂。

萧窈猝不及防,咬着唇才没惊叫出声。跌坐在地, 却只见崔循似是被火灼了似的,避之不及地松开手。

也不知心中是有多嫌弃。

萧窈慢条斯理地打理衣襟,讥笑道:“少卿这般作态,倒好似被我轻薄了。”

“你……”崔循顾不得什么敬称, 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也只是冷声道,“不知所谓。”

萧窈抚平衣袖上的褶皱, 依旧呛声:“少卿既如此懂礼数,就不该悄无声息出现在人身后, 出声惊吓。”

崔循已经起身打理了衣裳, 拂过脖颈,不着痕迹地拭去那抹唇脂。

他原不知萧窈今日来此, 是到楼下听了仆役的转述,方才知晓长公主在与母亲叙旧。

不欲打扰,故而来此取琴。

结果一进门,就见着熟悉的身影险伶伶地踩在木梯上,身旁连个扶梯的侍从都没有。

本意是想提醒,萧窈听到他声音却受了惊,回身时绊着自己的衣摆,就这么摔了下来。

崔循并没多想,下意识接了一把,而后有了方才种种。

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垂眼看着依旧席地而坐的萧窈,逐渐恢复平静:“能从公主口中听到‘礼数’二字,着实让人稀奇。”

萧窈仰头瞪了他一眼,眼瞳黑白分明。

崔循问:“公主还要坐到什么时候?”

因此处放着许多琴,不宜燃炭火,故而较之阁楼要冰冷许多,地板更是触之生寒。

萧窈稍稍挪动,倒吸了口凉气。

她方才已经隐约觉出不适,只是没顾得上查看,如今稍一动弹,便意识到脚踝怕是肿了。

崔循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皱眉道:“受伤了?”

萧窈不情不愿点了点头,只觉自己简直倒霉透顶。

崔循这个垫在底下的人什么事都没有,偏偏她这么寸,扭伤脚踝。

“劳烦少卿扶我一把,”萧窈将手伸到了他眼下,见崔循并未动弹,改口道,“帮忙唤我的侍女上来也成。”

时下男女大防并没那么严苛,顺手而为的事,原也不算什么。

只是崔循实在不明白,她为何能在方才那样的事后,并无半分羞涩,依旧这般坦然、理直气壮。

正僵持着,南雁端着备好的茶水点心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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