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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竹碎玉(97)

这些时日,萧窈曾反复想过,该如何对待王滢?

若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该寻些春|药,也想法子给王滢灌了,再将她同随便不知道哪个男人丢在一处。

看如明珠般娇贵,享受着旁人艳羡目光的王四娘子名声尽毁,如过街老鼠般,再也抬不起头。

可想了又想,还是算了。

她不想叫六安搜罗这样下|作的药,从前未曾做过这样的事,设身处地想了想,仿佛难以从中感到多少痛快。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动手。

生辰那日在栖霞后山,除却弓箭,她也曾用反复用这弹弓找手感。晏游还曾笑过,问她怎么想起这么个小玩意。

萧窈含笑敷衍过,并没提自己的打算。

弹弓易携带、不显眼,不至于要人命,但却足够头破血流,若是寸了些,也会留下些病症。

究竟会如何,萧窈自己也说不准。

索性叫王滢听天由命。

她指尖绕着那已经褪色的穗子,依稀还能想起阿姐亲手为她编这条穗子时专注的神态。

看着王滢一行人起身,越走越近,缓缓拉开弹弦。

她们自假山下这条阴凉路劲通行,有笑语声传来。

王滢总是走在最前,谁也越不过她,那身水红色的衣裙在枝叶掩映之间,依旧格外显眼。

有风拂面,吹动鬓发,萧窈依旧目不转睛,算着距离,倏地松了手。

她未曾多留,旋即转身,同时听到了一声堪称凄厉的惨叫。

王滢惨叫出声时,身后跟着的女郎谁都没反应过来。

待到见她捂着额头,殷红的血依旧从指缝中涌出,沿着白皙细嫩的脸颊躺下时,吓得纷纷后退,亦有人惊叫出声。

再后缀着的婢女冲上前时,王滢已跌坐在地,哀哀痛叫。

婢女们吓得面无人色,话都说不顺畅,还是其中有个年长些的,勉强寻出两分理智,吩咐:“耽搁不得,按紧伤处,速速送四娘子去医师处。”

王滢既是客,又是王旖的亲妹妹,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立时有人前去回话。

王旖正与从前在建邺时闺中的朋友闲谈,先是说些荆州风物。众人皆已成亲,聊着聊着,少不得又提及翁姑如何、夫婿如何、儿女如何。

她得天独厚,无一不好,自是又受了一番恭维。

觑着时辰差不多,正要打算与众人一道移步宴厅,婢女却着急忙慌赶来,回了王滢受伤之事。

王旖脸色微变,周遭立时有人关切道:“是出了什么岔子?”

“不算什么。”王旖的失态转瞬即逝,向她们笑道,“我家小妹一时不慎受了伤,已吩咐医师看顾,咱们先入席,别误了时辰才是。”

王旖心中虽惦记王滢,但今日是一双儿女生辰宴,筹备许久,断然没有为此致使各家女眷们空等许久的道理。

她若不出现,必然会招致非议。

各家会背后议论筹备不力,自家妯娌本就酸她受桓翁重视,必然也等着看笑话。

她素来爱颜面,不肯落于人后,故而衡量之后还是遣了贴身婢女过去探看,自己落落大方带着一双儿女出席宴会。

酒过三巡,婢女白着一张脸来回话。

她跟在王旖身边多年,见多了后宅中的算计,本不该这般失态的。但在医师处看了四娘子的伤,心有余悸,埋着头轻声道:“四娘子伤得厉害,已经昏过去,好不容易才勉强止了血……好在性命无虞。”

王旖先前只知她受伤,并不知是何程度,听到“性命无虞”四字后神色一僵,难以置信看着婢女。

婢女轻轻点了点头。

她与王滢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姊妹,纵不提姊妹情深,王滢在桓氏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如何同娘家交代?

王旖终于坐不住,假托更衣,起身离席。

萧窈与谢盈初同席,正聊着那篇《秋风曲》,余光瞥见月白色的衣摆扫过,微微停顿。

谢盈初看了眼,轻声为她解释:“听人说,四娘子早些时候受了伤,夫人想必是惦记着妹妹,放心不下。”

王滢出事时,谢盈初并不在侧,只是听陆西菱提了一句,故而有所了解。

萧窈讶然:“居然如此?”

谢盈初点点头:“也是飞来横祸。”

“是啊。”萧窈敷衍地附和了句,便不再提及,依旧聊琴谱。

待到酒足饭饱,宾客们陆续告辞,萧窈亦起身。

只是才出宴厅,迎面撞上带着仆妇、婢女回来的王旖。

王旖亲自看过自家小妹的伤,而今脸色已经不大好看,甚至连客套话都没有,径直问她:“敢问公主,宴会开始前你在何处?”

萧窈作势怔了怔,这才道:“园中奇花异草繁多,自是赏玩风景。”

“那公主可知,阿滢为人所伤?”

萧窈点点头:“方才在宴上,听人提过一句。”

“阿滢说,此事系公主所为。”王旖目不转睛盯着,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些许破绽。

萧窈未曾惊慌,倒像是觉着荒谬,失笑道:“与我何干?”

“我亦盼着公主清白。只是方才问过,才知为公主引路的婢女被支开,旁人也未曾见过你。故而还请公主仔仔细细多想想,自己究竟去了何处?”王旖咄咄相逼,“若是无从佐证,兴许阿滢所言便是事实呢?”

萧窈目光从她身后跟着的健妇身上扫过,眉尖微挑:“我竟不明白,夫人这是想做什么?”

“阿滢伤重,此事既发生在桓家,焉能不清不楚揭过?何况若是今日若是不查明,公主就此离去,今后岂非愈发难以分辩清楚,于公主清誉亦有损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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