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夜话(51)
曾经被百川压得抬不起头的他,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再见面,又会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也是,那谁还在这里呢。”他笑着打趣。
梁湛笑了笑,没说什么。
自行车晃晃悠悠过了南庄,靠近曾经的临时项目部时,何宏电话响了。
“老何,梁湛在你旁边吗?”
是张连心。何宏看了一眼前方停下来等他的梁湛,问怎么了。
电话那头话音刚落,何宏头皮发麻。
“怎么了?”或许是被他异样的阳光打量,梁湛转了回来。
“魏灵交了辞职报告,新来的副总已经批了。”
*
“他就没挽留你?”周枚惊异。
“不能这么说。”
辞职后的三个小时,魏灵已经换好了登机牌,坐在候机室看着晚霞灿烂的天空,心不在焉:“我辞职报告早就往上递了,他一直卡着不签字。”
这也算挽留?周枚翻了个白眼。
“不管怎么说,祝福你姐妹,头顶青天,脚踩渣男,未来一路灿烂。说起来,谁能想到梁湛那样的人,感情上会这样呢?”周枚有些唏嘘。回想起梁湛履职云安这几年,工作上游刃有余,待下恩威并济,在所有人眼中,他的前程不可估量。
“他不是渣男。分手也不是传那样。”
周枚就更好奇了,关于这部分,魏灵语焉不详,可是每次都强调,梁湛没出轨没乱搞梁家也没有仗势欺人,分开只是觉得在一起不合适。
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她这段时间的状态。
反观梁湛,事业大好,春风得意。
“算了,反正他以后任职信达,异地迟早要完,早分早好。晚上小酌一杯,庆祝一下?顺便谈谈你未来的打算。”
“未来啊?”她看着飞机由远而近,渐渐在视线里清晰起来,“谁知道呢?”
应酬
半年后,B市。
魏灵走出律所,冰刀一样的寒风结结实实扎在她身上,疼得她到抽一口气。
她一头扎进旁边的便利店,目光逡巡在货架之间,刚要向里间走去,旁边响起的声音生生剎住了她的脚步。
“还没回家吗小魏?”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拿了一包中华,正在收银台处结账,她转头,下意识地挺直了背,又不自觉地微微倾身,放低了眉眼。
“赵主任。”
德天律所的赵天明,她的顶头BOSS。
说BOSS不准确,她还在悲催的实习期,职位是法务助理。
工作七年,归来仍在实习,天天鞍前马后满公司跑,月底短信一响工资二千八。一念及此,万念俱灰。
“咖啡要吗?好像今天十楼的饮水机坏了。”
魏灵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就……哎,谢谢赵主任,我来吧……”
微信收款的提示音响起,赵天明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转头离开。
魏灵拿着咖啡,塌下了肩膀,轻轻地松了口气。
她入职德天律所不到一个月。
对于一个三十多岁未婚未育,本科学历还gap了半年的女人来说,在秋招刚刚结束,春招尚未开始的时候找工作,无益于地狱开局。
海投了将近两个月,终于靠着“京南大学”这块牌子,得到了鼎鼎有名的德天律所一个法务助理职位的面试机会。
得知她的从业经历后,HR例行问,为什么从上一个公司离职。
她直言办公室一类的行政事务做得太久,不利于个人发展。HR听闻,一言不发。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已经被无情pass了。非法律专业,多年发展平平,业绩没有任何亮点,有哪家律所会要这样的“新人”呢?
回到出租屋,夜幕降临,她端着泡面站窗边,北方苍茫大地,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建筑,在黑夜里伫立,灯光裹挟着人群的喧嚣,向天际蔓延,一张张模糊不清的面孔,让喜怒哀乐无从辨别。她想起等候面试时,旁边年轻活泼的大学生叽叽喳喳地讨论,香山的秋天,绯云环山,如坠梦里,现在却一片萧索,明年毕业以后,怕再难见这样的美景。
她轻轻地放下泡面,去收拾防风衣。
次日清晨,魏灵从捡塑料瓶收破烂发家致富直奔福布斯头榜的梦里醒来,HR的电话不期而至,那边和气地告诉她入职时间和注意事项。
暂时不会饿死的欣慰和又要去做社畜的痛苦纷至沓来。
“小魏你待会有事吗?”
赵主任去而复返,把她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今晚有个应酬,你和我一起去。”
魏灵讶然。
“应酬”二字离她太远。无论当初在京南,还是云安,她鲜少参加饭局,一来咖位不够,二来她不善言辞,能推则推。
但是她还没有转正。
思及此,她一咬牙,点了点头。
“周三办公室那边抽不开人,没事,应付一趟就回来。”大概是她脸上慷慨就义的表情太过明显,赵天说:“现在就走吧,待会路上堵车。”
现在吗?魏灵犹豫了一下。跟上了他的步伐。
七点,城市里个个支流的车辆向主干道汇入,蜿蜒的红灯向天际蔓延。赵天明一脚剎车一脚油门,短短几公里的路,生生耗了一个小时。他烦躁地敲敲方向盘,顾及旁边的魏灵,忍下了拿烟的冲动。
“也不算应酬,老东家信达在京南分公司的一个副总,过来进修,于情于理我们都该招待一下。”气氛太过安静,他无话找话:“哎?我记得你也是越省的,是京南本地人吗”
魏灵听到“信达”,心下一跳。
“不是。”她摇摇头,“我家在云安,距离京南一个多小时的车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