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夜话(52)

“哦。”赵天明语气里带了不易察觉的失望：“那怎么会到B市发展？千里迢迢。”

“发展遇到瓶颈，想来这边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魏灵语气略带自嘲，“没想到果真是居大不易。”

赵天明微微一笑，也不知是不是信了这话，看着窗外踟蹰的车辆，随意和她聊一切越省和B市的风土人情，枯燥的车程也渐渐这么消磨过去了。

晚餐订的是日料。

赵天明低头听着侍应生推荐当日菜品，顶灯照得他地中海若隐若现，魏灵看他皱着的眉头，实在想不出为何大冬天要吃生食。一想到冰块上贴着的或红或白的肉，她的胃蜷缩起来。

“说起来，”仿佛是听见了魏灵内心的困惑，他解释，“这个副总年轻，喜欢有格调的东西，不然这大冬天的，吃顿涮羊肉不比什么强！”

榻榻米憋着脚，他不舒服地扭扭身子。

“谁说不是呢。”魏灵听见“年轻”，不由地问：“多大年纪？怎么就当上副总了？”

“三十出头吧，听说是空降。”

魏灵心下嘀咕，不会这么巧吧？

正想着，滑门移开，一个陌生的脑袋探了进来。魏灵一看，轻轻松了一口气、

那人脱了鞋，忙不迭地道歉：“对不住赵主任，路上堵车，好像是年轻人过什么节——平安夜？赶趟儿似的，嘿，人山人海的。”

“哪里的话老钱，我们也刚到，快坐吧。“

赵天明起身，熟稔地和他打招呼。

魏灵轻手轻脚地给他们倒酒，听他们不着边际的侃大山。期间，那人不自觉地瞥了几次手机，赵天明也当没看见。

她有些奇怪，两人都未动筷，倒像是在等什么人，话里话外云山雾罩。

偏偏这样的饭局最傲人。

魏灵陀螺似地在律所转了一天，挨近下班时胃先发出抗议，她没在意，不过几分钟，连着下腹一齐抽疼起来，着急忙慌地去便利店，谁知被赵天明逮到这里来，幸好一杯热咖啡下肚，缓解了稍许不适。

她晃了晃身子。

还未等发麻的脚换过来，轻轻的响动引起了满屋子的注意，一根绷在三人头顶的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木质滑门上，一只银色的腕表露了出来，背对着他们脱鞋的人身穿剪裁得体的黑衬衫，若隐若现的背肌，精瘦的腰肢，修长结实的腿无一不昭示着此人有保持健身的习惯。

他转过了身，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眼光未在魏灵身上停留，而是落在了赵天明身上。

也许是一站一坐的缘故，那眼光似有威压，勾起的唇角似笑非笑，叫人难以捉摸。

不是梁湛又是谁？

“你好你好。”赵天明先行起身，握住梁湛的手，微微用力，眼神转向一旁的老钱。

“这是我们信达的梁副总，这位是德天律所的赵天明赵主任。”老钱热情地介绍，顺势给二人指引。

梁湛和赵天明热情地寒暄入座，倒显得一旁呆站的魏灵突兀起来。

魏灵大脑宕机，此刻正在尝试重新连接。

“这位是……”老钱犹豫着不知该怎么介绍。

“我们所里的小魏。”赵天明笑眯眯地解围，魏灵如梦方醒。。

梁湛唔了一声，似是不在意。

侍应生把菜一一呈上。

“梁副总对这边的气候还适应吗？”

“我天南海北跑惯了，哪里都大差不差，不过到底是首都，找时间还是想好好逛逛。”

赵天明长袖善舞，虚虚实实的话里总想探眼前这位梁副总的底细。

信达是本地有名的基建公司，法律事务部一直由德天派驻顾问。半年前信达在越省的并购案，所有的法律事务皆由德天操刀，项目落地后，德天有意借信达东风，向南方发展业务，扩大市场，所以对双方的合作非常重视。

听说对方高层派出一名副总到总部进修学习，他找了契机，一番周折，终于促成了这次饭局。

赵天明与信达总部高层交往甚密，却对这个空降的京南副总无甚了解。他实在年轻，一身阿玛尼的高定西装，腕间的一块表抵他一年劳务费，面上张扬，说话却是滴水不漏。

不像靠自己苦熬到这个位置，倒像是二代来接班。

于是笑容预发殷勤。

“梁副总要待半年，有的是机会，到时候由我这个东道主带你到处走走。”

“害，敢劳驾你这么大个主任？再说，我们信达又不是没人。”老钱敬了杯酒，看魏灵熟络地给他们倒满，道了声谢：“你吃你的，不用管我们。”

魏灵看一眼面前红白相间的刺身，没有温度的寿司，觉得自己的胃痛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不过她面上不显，从善如流地朝嘴里放了块刺身。不知是不是错觉，桌对面的梁湛若有似无地朝这边撇了一眼，

顺滑的肉在口腔里被碾碎，囫囵的滑下食道，终于掉进了胃里。

还不如喝酒。

魏灵在几人应酬间适时应话，周到服务，微笑吃饭。内里则浑浑噩噩，不知所以。

好在这顿饭宾主尽欢，双方都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

——梁湛的目的是什么，魏灵暂时没有看出来。

他起身离开包厢，其余二人跟随。

不知是不是几人谈得太过投入，魏灵出门时，鞋已经被踢到了一边的墙角，她看了一眼光洁的地板和走出去几步的人，刚想赤脚够鞋子，为首的人却突然转身。

“差点把我们魏美女忘记了。”老钱笑着说，友善地打量了一下半坐的魏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