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紧抱霍去病大腿,给他打工(290)
可她不是神女,她甚至做不到给他们止疼。
求死比求生容易得多,这种熟悉的窒息感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再次看着官吏把一车车尸体运出十八里亭,殷陈站在原地,心情沉重。
周行走过来将一块干饼递给她,“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研究瘟疫。”
殷陈接过干饼咬了一口,饼块又干又硬,咀嚼时太阳穴隐隐酸胀,“周医者何时开始接触患者的?”
“算算时间,已有一旬了。”
“之前的症状如何?”
“瘟疫刚开始只是发热,惊厥,因南越气候原因,往年也常有瘟疫发生。这些尚在医者治疗范围内,可中宿官吏却阻止医者们进行救治,因此错过了最佳的遏制住瘟疫传播的机会。正月中旬那时大规模恶化,患者死亡剧增,而后,在瘟疫恶化中,逐渐有重症患者出现,接着便是你们的到来,中宿太守下令医者救治已经上交供奉的患者。”
“后来,因为瘟疫的传染性极强,又没能及时隔离患者治疗,在半月内瘟疫几次恶化。在此之后,死亡人数成倍增加,太守刚开始还想秘密处置,然而死亡人数的剧增终究瞒不住,那时,十八里亭发生了一次暴动。”说话间周行已经将饼吃完,“禁食海鱼的法子已经颇有成效,眼看着瘟疫就要好转,谁知竟又恶化了。”
若海鱼不是瘟疫之源,那还能是甚么呢?
第149章 药引
黑沉沉的云翳飘在十八里亭上空,一场湿冷的细雨落下,风中的压抑好似被雨洗刷去了些。
鞋履踩上水洼,不一会儿便湿透了,麻襪紧贴着脚底,湿冷自脚底一点点将身上温度吞噬。
这场雨让原本就不容乐观的情况雪上加霜,殷陈走到空地便有值夜的医者过来,神色焦灼,“殷医者,今日仍有患者相继死去,而且原本开始好转的重症患者的情形也变得愈发严重,已经控制不住了。”
殷陈原本颦蹙的眉头拧得更紧,踩过水坑,溅起的污水沾污她的裙摆,脚步越加沉重,却没有因此慢下来。
她走到一名年轻男患者的尸体边,伸手解开他的衣裳,他身上血管网络暴起,似乎要刺破皮肉钻出来。
边上记录的木牌被风吹到一边,殷陈拾起木板,他是三日前送来的轻症患者。
周行自另一头执簦走来,“昨夜死去的轻症患者有上千人;重症患者,五千余人。”
她蹲着盯着竹简上的记录看了半晌,周行将簦举到她头顶,遮去打在她苍白面容上的细雨。
“我们分明已经做出了全部防御,为何这瘟疫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严重?你们可有推断?”殷陈撑起身子,却因脱力险些栽倒。
周行立刻腾出手抓住她的手臂,摸到了硌手的骨骼,周行惊觉她竟这样清瘦。
此刻的殷陈浑身湿透,衣裳紧贴着身躯,她银白的发丝贴在面颊上,一时竟分辨不出是发丝更白,还是她的面色更白。
她如同风雪中随时会被摧折的细竹枝。
周行察觉到她的不适,待她站稳便松开了手,仍为她举着簦,道:“是因昨夜寒冷?”
殷陈忽而抬眼看向周行,苍白面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惊恐,急声道:“恐怕是交叉感染,这些尸体须尽快处理。”
“殷医者这几日瘦了许多。”周行忍不住提醒道。
发上积攒的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殷陈没有在乎周行的提醒。
周行想将簦给她,她摇头拒绝道:“都湿透了,不必再遮了。”
她复蹲下将男尸的衣裳穿好,此时,一个女子竟撑着病体从棚中爬了过来。
“阿衡,阿衡别丢下我!”她扑到男尸身上,抓着男尸僵硬的手。
“我不要好看的衣裳,我也不要你给我买首饰了,阿衡……”女子哭声凄厉,泪水混着雨水流进嘴里。
哭到最后,呛了一口雨水,她的声音已经哑了。殷陈想将她拉走,她却死死抱住那具已经僵硬的尸首,哑着声音呜咽乞求殷陈,“求求神女不要将我的阿衡带走,你不是无所不能的神女吗?为何不能救救南越?救救我的阿衡!我只有他一个人了……”
殷陈一直厌恶神女这个称呼,这些患者将她当做神女,在她身上寄托了全部生的希望,可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死去。
二人身边的尸体已经全部移走,仅剩她抱着她的阿衡在雨中,声嘶力竭地哭喊。
殷陈陪着她在雨中僵持着,抬手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气。而后一掌劈在她后颈,强行将她和她的阿衡分开。
周行过来将人抱走。
殷陈看着这个名叫阿衡的男子,他眼窝中积满的水顺着眼角流下,似一行泪。
“阿衡,对不住。”
——
张贺听闻中宿的瘟疫恶化,从南越王城匆匆赶来,干起了验尸的老本行。
他解剖了一个患者的尸体,发觉脏器都已有了不同程度的出血点。
这是极危险的征兆,脏腑出血,便是无药可救。
殷陈和医者们一齐听着张贺的分析,他们这一月的昼夜不休换来的结果让人崩溃,一个医者将头埋在臂弯哭泣。
他们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蔓延的绝望。
他们想,或许,这场瘟疫真是天神对南越的诅咒。
殷陈向张贺打听王城的情况,张贺道:“比中宿好不了多少,从长安带来的药材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还有,冠军侯让我带了信来。”
殷陈接过缣帛,上正是霍去病的字迹:南越王宫中宴饮作乐,笙歌不断。王宫守卫森严,王后甚多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