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紧抱霍去病大腿,给他打工(305)
张先生几近执着扯着衣袖那不平整的褶皱,“我……当初没能救她。”
“所以先生想通过救我来弥补从前的过错。”殷陈明白了他的意思,心直口快说出自己的猜测。
在夕阳的映照下,张先生眉宇间落寞似千万年不化的冰雪,原本那难以接近淡漠已经消散几分,他落拓得让殷陈生出了些错觉,她似乎瞧见他荒芜的内心,眼前人超凡脱俗的淡然外表之下,或许真的藏着一个百岁老人。
他不安而迷茫,挣扎着往前走。
但她再眨眨眼,张先生已经恢复平常的模样,再不表露一丝情绪,“非也,你非是那个人,我现在所做之事,也并不能弥补过去。我现在所为,只是想体会一下她当时的境况。”
“先生感觉如何?”殷陈凑近他,一双灵眸满溢好奇。
张先生盯着她清凌凌的眼眸,“说实话,很是煎熬。”
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仍然还在,殷陈后退两步,双手往背后一抄,意味深长道:“煎熬才是人生常态。”
张先生对她这故作深沉的模样有些无语,转而道:“南越众臣已经开始上书,让南越王另立太子了。”
“这岂不是正好遂了他的意?”
“你为何会这样想?”
“太子婴齐十三岁离开南越宿卫长安,如今已有十二年,南越王或许早忘了还有一个太子了。”
“非得人将表露心事,才算做思念至深吗?南越王当初求助天子,之后甘愿让太子入长安。若是他在太子走后表现得郁郁寡欢,又何以证明他对大汉的赤诚?”张先生淡声道。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又继续道:“或许,他并未你想得那边愚不可及,只是你没有站在他的位置上。”
殷陈确实被他所言打动了一瞬,但转念一想,赵胡之错不可以迫不得已一概而论,他若真有本事,就该平等对待后宫众人。他约束不了赵蓝,让她生了妄念,也安抚不了王后,让她越陷越深。
短暂沉默过后,殷陈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那他,当真会另立太子吗?”
张先生但笑不语,抬步离开。
群臣逼迫甚重,赵胡的身子终于在这之后垮了。
他病笃且急,几乎让南越王宫生了乱子。
宫人议论纷纷,王城内外骚动不安。
赵蓝理所应当出来主持大局,衣不解带亲奉汤药,日夜不休守候在南越王榻边。
殷陈再度见到他时,他更显得清瘦,几乎就是一副骨架了。
他靠着玉枕,听着轻巧脚步慢慢步入殿中,殿门缓缓闭上。
姿态各异的灯盏烧着,却驱赶不去萦绕不散的浓浓汤药味儿,暖黄的照在床榻上南越王苍白的面容上。
“你终于来了,孤以为等不到你了。”赵胡半睁着眼,声音虚弱如同屋中袅袅的烟雾,飘入耳中,几无实质。
殷陈脚步微滞,眼前是一盏巨大的云母屏风,将内殿一分为二,穿透几重帷幕,他的声音再无之前那般生气,“数日不见,王竟如此虚弱不堪了。”
“你此行是来要你的赏赐么?那你的确很有眼光,他如今要成为南越的新王了。”赵胡扎挣着坐起身,似是觉得坐姿不够舒适,挪动了好几下。
他身上只着素色中衣,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发披散着,整个人又多了几分颓丧。
殷陈察觉出他话中的讽刺之意,她越过那张屏风,看到那形容枯槁的南越王,“太子婴齐死于归来的路途中,尸骨无存,王为何不伤怀呢?王为何不派人前去查清此事?”
“你这是在质问孤吗?”赵胡抚了抚自己的髯须,冷声道。
殷陈摇头,“不,我只是有些好奇,作为一个父亲,王难道不悲伤吗?”
“殷姑子想要我如何悲伤?号啕大哭?还是悲痛欲绝?”赵胡反问道。
“作为一个父亲,你失败透顶,作为南越的王,你却很合格。”殷陈无所事事抄起边上架子摆放的象牙摆件,以指腹摩挲着上面精细的纹路。
这好似不够一击毙命的,她想。
屋中浓烈的药味儿中掩盖住了那股极难察觉的气息,殷陈不观察着榻上的南越王,他眼下青黑,在暖黄的灯光下,面色仍泛着青,一双眼深深陷入眼窝中,果是一副病入膏肓之象。
“好一番振聋发聩的演说,我该如何回应你的夸赞呢?”赵胡听着少女对自己毫不客气的评价,居然笑了出来。
但这笑容着实让他吃力,他只笑了两声便咳嗽起来。
殷陈听着他那几乎嗽出心肺来的咳声,微微蹙眉。
“好罢,说说你准备何时动手杀了我?”
第156章 欢宴
他果然知晓她的来意。
殷陈并无太多愕然,环视殿中环境,帷幕和屏风切割了光影,一丝风也透不进来,安静得诡异。
殿中陈设一目了然,除了床榻旁的几案,墙边设着的几架书架,再藏不下第三人。
将那象牙饰物搁回原位,殷陈幽幽开口:“待王在立赵昉为太子的诏书盖上玺印后。”
赵胡微微颔首,嘴角的笑意未曾淡去,“她果然还是那样性急。”
“王所说的她是谁呢?”殷陈在殿中缓缓踱步。
赵胡呼吸很重,他虽然极力掩饰,但这副病体残躯确实让他每呼出一口气都难受得紧,“不若你先说说,你是为谁而来。你我现在皆是俎上鱼肉,你若现在杀了我,出了这个殿门便会背上弑国君的罪名。”
殷陈沉默不语。
赵胡的语气是罕见的平静,仿若在与殷陈话家常,“你我二人非得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