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紧抱霍去病大腿,给他打工(312)
他们并非她的血亲,可他们的血亲,皆因她而死。
原谅,这个词对她来说,意味着那紧紧束缚自己脖颈的绳索得以片刻松懈。
霍去病看着她,归根结底,是她始终没有原谅那个十三岁的殷陈,只能试图从别人身上汲取让自己得以喘息的空间。
“亲人之间,从来就没有原谅不原谅一说,他们不在你的对立面。闯闯,你将一切错误的源头归咎于自己,你总是在试图抹杀过去那个错误的自己,可那错误并非你造成的,是你从来未曾原谅过你自己。”
殷陈一直在躲避这个问题,是她囚困自己于原地,是她执拗又笨拙地一次次用伤害自己来减轻负罪感,“可我该怎么原谅那个害死了殷家班子八十六口人的殷陈?我不知道……”
霍去病紧握住她的手,在微弱灯光下,眸中神色坚定又真挚,“你是唯一一个知晓殷家班子十数年游历大汉各地经历的人,你该去告诉他们,他们的挚爱离家这些时日都经历了甚么。”
“闯闯,你该去解救你的亲人。”
是啊,她肩负着这样的使命,既走到了这里,就该坚定不移地迈出这一步才是。
她重重点头,“我该去解救我的亲人。”
她一步步走在地牢长长的甬道中,霍去病跟在她身后,为她执灯。只有幽幽摇曳的莹灯,回应着她的脚步声。
走了百来步,她终于在一间牢房中看到了殷家人,侍从将门打开推开牢门,便退了出去。
殷陈站在牢门外,她与他们之间,只隔了数步的距离。
这数步于她而言,每一步都迈得格外艰难。
霍去病站在外面,看着她与殷家人面对面对峙,她微微垂首,站在原地,肩头微微抬起,那是她在给自己鼓劲儿。
而后她抬步,踏进牢房中。
其中一个老者直勾勾望着她,眸中闪动着泪光。
他拥有和殷川一样温柔的目光,殷陈猜想到他便是阿翁的父亲殷舟,撩袍跪下,重重叩首,“孙儿殷陈,拜见大父。”
殷陈又对着一室人行了叩拜礼,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对不住诸位亲人,殷陈未能将殷家班子的人带回来。”
殷舟想扶起她,“闯闯,我们已经知晓事情始末,非是你的错,你能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殷陈执拗地低伏着身子,不住道歉,“对不住,真的对不住……”
除了这三字,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歉意。
老者将她扶起来,将她好生打量了一番,目光在她银白的发上停留一瞬,又移到她满是泪痕的面上,“原来,我们的闯闯……竟长这样大了……”
听着老人的话,殷陈眼底酸涩之意更甚,只能紧紧咬住下唇,不让泪决堤。
殷舟握着她的手,指着边上的人给她介绍,“这是你大伯殷山,这是季叔殷云。”
这二人与父亲七分相似的脸,殷陈敛衽对二人行礼,济山忙扶住她,“我们方才都在猜闯闯生得甚么模样呢?”
一个妇人接过话头,“闯闯离开南越时才这么一点儿大,瘦得跟猴儿一般,你季叔还说你阿翁阿母看着就不像能将你养活的不靠谱模样,这样一看,你阿翁阿母还是极会养孩子的嘛。”
殷云闻言翻了个白眼,将殷陈拉到一旁,“嫂嫂惯会诽谤我,闯闯你可莫信她。次兄离开家乡时,我还将自己辛苦存了几年的钱都给了他,让他好生照料我们闯闯呢。”
“说起来,我记得闯闯幼时总爱哭,还是我去山上摘了杨梅给你吃,说来可怪,你一吃到杨梅就立刻不哭了,我们还打趣说这北地来的孩子就是不同,竟喜欢吃酸的……”
“……”
众人七嘴八舌对她表达了诚挚的欢喜,殷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前竟浮现殷家班子众人的模样。
小春抬手拭去她的眼泪,“都长得跟阿姊一样大了还总哭鼻子呢,瞧见那边那位妇人了吗?那是我的阿母,你替我抱抱她好吗?”
殷川怜爱刮刮她的鼻子,“你季叔最喜欢你了,我们离开那时他生怕你吃不饱穿不暖,那时抱着你在家中哭了一晚上,活像你是他的孩子一般。”
“阿姊就像南越的神鸟青鸟一般厉害!没人会不喜欢阿姊!”小虎一脸崇拜揪住她的袖子,在她耳边欢喜道。
她怔看着眼前人,一时竟分不清眼前人是梦是幻,眼前忽而漆黑一片,失去意识之前,她看到殷川眼中含泪,“闯闯,阿翁以后就不来了……”
她想抓住他的衣袖,乞求他不要走。
殷云本站在她身边,见她身子摇晃几下,立刻扶住她,“闯闯?”
霍去病一直站在外边注视着她,见里面骚动起来,快步走进去拨开众人,抬手试她的额温。
“你是何人?”殷云本欲将殷陈抱住,见这少年毫不避讳的动作,问道。
“晚辈乃是殷姑子的友人,她忽然昏厥想是今夜太过劳累所致,请诸位先随我出去罢。”
说罢霍去病也不管众人的异样神色,直接从殷云手中接过她瘫软的身子,将她打横抱起。
霍去病带着殷家众人出了地牢,他安排了人带殷家人出王宫,直接带着殷陈去寻张先生。
张先生见霍去病抱着她闯进屋中,又见她面色潮红,直接将她的衣袖拉开,果见经脉中黑线游动。
霍去病此时才看到她腕上的异样,急切问道:“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张先生抬眼看霍去病,见他神色焦灼,额上冒出汗珠,他淡声道:“她体内的蛊毒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