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紧抱霍去病大腿,给他打工(435)
义纵看了他一眼,“听闻丞相病了?”
“人上了年纪,总有些小灾小病的。”李蔡面上仍有大病初愈的苍白。
义纵不置可否,他被邀请到丞相府中,自是知晓不是来与李蔡叙旧的。
他这几日已经看过了盐铁官营的计划。
这个计划的实施,要一个雷厉风行拥有铁血手腕的执行者。
那些原本掌控着盐铁的经营者的怒气,也需要一个承受者。
“请左冯翊至内一叙。”李蔡知趣地抬手引路。
义纵往前走去,忽然说道:“丞相可知张次公葬于何处?”
他与张次公乃是年少挚友,张次公因为参与谋反而被满门诛灭,他未能见上他最后一面。
李蔡眯了眯眼,面上仍带着笑,“乱臣贼子,自然不配有葬身之地。左冯翊若要祭拜旧友,只能去乱葬岗了。”
义纵步子稍顿,他没料到李蔡向来表面和善,此时说话竟夹枪带棍。
桑弘羊和张汤等人也到了府中,几人相互恭维之后,坐下来商量。
桑弘羊心忧今夏十万大军即将出征,军费的消耗巨大,盐铁官营必须及早实施。
张汤则表示掌控盐铁的地方豪强的反抗情绪异常强烈。
几人的目光一齐转向一直没有说话的义纵,暗示意味明显。
棘手的烂摊子,自然要交到义纵手上。
义纵没什么表示,他将手上书简一丢,“仅凭我一人可做不来此事,得有一人从旁协助。”
桑弘羊刚要起身接下,义纵的目光便落到了李蔡身上,“听闻此计划乃是丞相提出的,最是了解细枝末节,此后便要委屈丞相了。”
说罢,他也不看屋中众人脸色,起身扬长而去。
张汤心中对义纵着实佩服,二人同为大汉酷吏,张汤做不到他那样无畏态度。
说到底,他仍要在长安生存,可义纵不是,他是今上的刀,挥向旁人时,总裹挟着致命的寒气。
——
秣兵历马一载有余的汉军,也终于即将开始了新的征程。
大将军和骠骑将军各领十万兵马,将于六月末分两路出击幕北。
有乳母和卫少儿照料阿婴,殷陈的生活又似回到从前一般,她将冒出的白发染黑,再度入宫去。
她心中有了一个巨大的谜团,必须去问那个站在权力之巅的帝王。
再次踏进宣室殿时,她的脚步已经从容坚定了许多。
刘彻对她的到来并不意外,坦白来说,自从伍被入了长安之后,他便一直在等一个人。
霍去病也曾多次求见,可他不想见他。
他终于明白了,他真正在等候的人,是殷陈。
刘彻让殿中所有的宫人退下。
父女二人相对而坐,一张四四方方的纵横博局摆在二人中间。
殿中熏香幽幽侵入鼻端,外边的世界无论多炎热明亮,隔着厚厚的窗棂和帷幕,能照进殿中的光却很少。
所以殿中常年点着灯火,冰鉴中盛放着的冰块经由风扇,送来丝丝凉意。
殷陈净过手,端坐在刘彻面前。
这是她第一次坐在刘彻对面,也是父女二人第一次处于平等的位置上。
非她跪在殿中,他坐在高位。
她这才有勇气抬眼看向刘彻,原来这个帝王,他眼角也会爬满岁月留下的痕迹,乌黑的两鬓也会掺上叫人恐慌的风霜。
刘彻也在静静审视她,诚然,他也不曾这样近距离地端详过这个女儿。
她有一双透亮的眼眸,墨黑的瞳仁如同潜藏一只懵懂又危险的小兽。
于博弈上,殷陈并没有多大的天赋,她有的,不过是敢赌的勇气。
可眼前的帝王,却让她有些不敢将所有的筹码都赌上,赌一个他会低头看的结果。
她畏首畏尾,在行棋上已然失了从容。
刘彻声音低沉而淡然,“公主今日前来,为了伍被?”
僵局率先被刘彻打破。
他既已经开口,殷陈索性将疑问吐露出来,“陛下既然已经得了证据,为什么任风浪平息?”
“非常时局,正值出征幕北之时,若李蔡此时出事,难保匈奴不会得到消息。”
她明白的,她怎么能不明白?
大汉如今形势,必须要乘胜追击,将匈奴打得彻底失了挥向汉边境的利爪,让他们屈服,恐惧,溃败,逃亡。
从马邑之围失败之后,大汉便一直在朝着这个目标行进。
所以差池不能有,再大的代价也值得,即使文景所积攒的国库全数用于反击战,倾全国之力,也要驱赶蛰伏在大汉北边的这只恶狼。
可是这个人,为什么非得是李蔡,为什么?他身上那么多的疑点,他还非要用他?
“女儿向来只看结果,结果是丞相身上疑点重重,而陛下仍在重用他。李蔡身上究竟还有什么,是陛下想要得到的?”
殿中香气叫人眩晕,殷陈此刻突然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个人。
李少君。
她才发觉,原来宣室殿早已变更了格局。
从前的陛下爱好长生,而现在的他,却连方士都不召见了。
这疑点如一点浓墨滴入水,迅速在她心中晕染开来。
她的手停在面前的枭棋上久久没有动作。
他什么都有了,唯一与天下人一样的,便是生命。
他虽为天子,终有老去的一天。
突然,所有的结都解开了。
那来自遥远大秦的关于长生秘术的文字,那些李蔡故意释放的信息,通通都指向了一个可能。
眼前之人所求,乃是百年前秦皇所求的长生。
刘彻见她的手停在了一处,面上一副沉思状,也不打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