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舟又叹了口气,他从怀中掏出了两瓶药。
他先取出其中一瓶,将药丸喂给了云挽:“这是清心丹,可在一定程度上压制心魔,但心魔不易根除,我们不找沈鹤之帮忙的话,就还得再想别的办法。”
他说着,又将另一只玉瓶里的药液倒入了掌心,然后轻轻托起了云挽的右手,将那冰凉粘稠的液体一点点涂抹在了她手背处那来自地火的红肿燎伤处。
丝丝缕缕的沁凉将所有的疼痛和不适都减轻,云挽竟又犯起了困,她昏昏沉沉的,眼皮也开始打架。
“小师叔,”云挽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强撑起了精神,“在炼剑锋时,你当众说我喜欢的人是你......是不是不太好。”
“若是小师叔有两情相悦之人,岂不是会误会吗?”
谢玉舟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你倒不必担心,我没有心悦之人,我也不在乎谁心悦我,你不需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我此生的追求唯有无上剑道。”
云挽抬眸去看他,他便又道:“总之你可以放心地将我当作挡箭牌,虽说咱俩是通过你那个师兄认识的,但好歹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可不会看着你被人欺负,沈鹤之也不行!”
“更何况,”他道,“我不是说过会扶持你当掌门吗?这话还是作数的。”
云挽微微瞪大了眼睛,有些吃惊,半晌才轻声问道:“我还能当掌门吗......”
谢玉舟随口答道:“这要看你还想不想当掌门。”
云挽没接他的话,她的意识有些涣散,连带着眼前的光影也动荡变幻着,隐约间,她似是在这份不安与异样中,又陷入了浅眠。
不知过了多久,谢玉舟的声音再次隐隐传来,他像是有些疑惑:“按理来说,地火的烧伤会更为严重才对,你这伤怎么这么轻?”
云挽反应了片刻,才慢吞吞地将左手伸出了被窝,露出了缠在腕上的银铃手链:“这是师兄赠予我的护身灵器,可挡下七成伤害,我那时在凶冢遇险,便是此物令我没有当场丧命。”
谢玉舟的表情变得很是古怪,他握住了云挽的左手,细细打量起了那根手链。
“什么玩意儿......”他喃喃自语,“只是一件护身灵器,居然能挡下七成的伤害,还未被瞬间磨毁?这种违背因果的东西是不是太不合理了?而且沈鹤之哪来的那么高超的炼器术......这东西......不会是什么禁术吧......”
他后面的话,云挽没怎么听清楚,因为她太累了,在不知不觉间竟又睡着了。
......
似是睡了许久,待云挽再次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彻底暗了,但月光却极为明亮,银雪般的光辉流淌至了每一个角落。
她下意识偏过头去,却猛地怔住了,因为她的床边竟站了个人。
那是一个对她而言极为熟悉的人,熟悉却又陌生。
如雪的白衣上盛着月色,赤红的灵莲剑印似炙火燃烧,他正垂眸看着她,对上她视线的一瞬,那双漆黑的眼眸之中似是荡起了一层轻轻的涟漪,透出些不明的情绪。
这一幕,不知为何,竟与过往的回忆慢慢重合。
在许多年前,云挽也曾被关入思过崖,而那时沈鹤之也如今日这般,在夜色中悄悄出现在了她床边,不知看了她多久。
她突然变得不清醒,甚至恍惚觉得此时的眼前所见,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又或者,后来发生的一切,才是一场梦,是她在参加外门大测时,于雪魇秘境中做的一场噩梦。
而现在的她也不过刚刚醒来,正等待着正式成为太虚剑川的内门弟子。
在这份莫名的恍惚下,她突然坐起身,扑进了那青年的怀中,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沈鹤之不禁僵了一下,但随后他就注意到,搂着他的少女根本使不出太大的力气,她很虚弱,虚弱到眼看着就要他怀中滑下去了,他几乎下意识环住了她的腰,将她轻轻托住。
第045章
“师兄......我还以为你不会再管我了......”
云挽仰头去看他, 眼尾泛着红,仿佛才哭过不久。
她望来的目光太柔软了,不带任何棱角, 令人生怕会一不小心将她硌伤。
沈鹤之有些反应不过来, 好半天他才搂着她在床边坐下,将她轻轻放回了榻上, 又为她拉好了被褥。
“我不会不管你的......”
他的声音也变得很轻, 带着一些不确定和小心翼翼的, 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那些冰寒的冷意也似是都在这一刻消散了。
指腹很快压上少女的手腕, 他查探起了她身体的情况。
云挽没有表现出丝毫抗拒之色, 她侧身枕在自己的手背上,那双乌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在月光的映照下, 显得格外水润。
沈鹤之突然就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但他转而又意识到,他似乎已有许久没和云挽像现在这般相处过了。
平和又温柔,像缓慢流淌的、温热的水,令他心底的那份缺失感都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填满了。
他无法拒绝, 也再难装出那副冷硬疏离的态度面对她。
她对他的依赖,让他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仿佛连带着那因炼情剑而产生的反噬都减轻了许多。
只是他很快又变得凝重起来,因为她的身体状态并不乐观。
那股于她经脉中逆流的灵气正在逐渐裹挟着其他灵气一同步入失控, 一旦她体内的灵气全部逆流,她便算是真正的入魔了, 也再没有了回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