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凌苏苏紧攥着崔见山的衣摆,抽噎道,“师父,我真的不知那是崔师姐......”
“苏苏没有父亲,来了昆仑墟后,师父一直对我颇有照拂,令我心怀感激,即使崔师姐与我不和,我亦从未怨恨过她,更从未想过伤她的性命......”
从前,崔檀昭总会刻意去找凌苏苏的麻烦,她每次被欺负时,都会如今日这般露出委屈之色,其余同门见状便会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
那样的场景云挽撞见过许多次,她原以为今日不会再有人帮着凌苏苏说话,却不想三长老程惠风竟在此时低声对崔见山道:“檀昭身死,是我们都不想看到的意外,但她那时也的确堕了魔,即使凌师侄不出手,我们也必须要处置她。”
别叙也附和道:“我们教导门内弟子时,也始终秉承着斩魔优先的原则,凌师侄倒也未做错什么。”
凌苏苏在那时发现魔修闯入禁地,会率先选择一剑将其斩杀,的确是最明智准确的判断。
甚至于若真要说起来,即使凌苏苏已认出那人是崔檀昭,在察觉到她被魔气所控后,立即将她击毙,亦不算是做错,崔见山作为大长老,也没有找她麻烦的理由。
云挽沉吟着,她没有与众人说,那时面对着全身附着有魔气的崔檀昭,她总觉得她可以将那些魔气斩断,若非凌苏苏突然跳出来打断她,也许崔檀昭真的还有活命的机会......
只是在昆仑仙门的认知中,魔气向来是无法被消除的,她那时隐约的感觉,也不一定是真的,说出来自不会有人相信。
崔见山没说话,而下一刻,他的手突然拍在了本命剑上,寒光闪过的同时,沈鹤之也猛地起身,可他最终并未阻拦,而那来自崔见山的一剑落下后,也仅仅只是斩去了凌苏苏的一截发。
凌苏苏起初很不解,但随后她就反应了过来,她连忙俯身拜倒,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多谢师父饶恕!”
云挽有些意外,她原以为以崔见山的性格,在得知了崔檀昭是被凌苏苏所杀后,他是不会轻饶她的。
她突然又想,或许凌苏苏本就比她更招人喜欢,崔见山又已与她有了一段师徒缘分,会宽恕她,倒也正常。
谢玉舟却不满地叫了起来:“崔师兄,你这就放过她了?她可是亲手杀了你女儿,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着亏钱崔师侄,要用往后余生去补偿她吗?如今竟就这般轻易地放过了杀害她的凶手,你对得起她吗?”
他的话实在太过刻薄,令那匍匐在地的少女都微微瑟缩了一下。
崔见山偏头看了谢玉舟一眼:“昭儿已入魔,即使没有旁人动手,我亦不可能留她。”
“想不到崔师兄竟这般大义灭亲,恕师弟我实在理解不了。”谢玉舟毫不掩饰他的嘲讽之意,他的目光又落回到了凌苏苏身上,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道,“太虚剑川有个规矩,擅入禁地的弟子,需先受七七四十九道鞭刑,再入水牢浸泡七日。”
“凌师侄既犯了错,便理应受到惩罚,”他不甘示弱地紧盯着凌苏苏,“我作为太虚宫的长老亦有监督之责。”
凌苏苏眼底立即露出了几分惊恐之色,程惠风不禁蹙眉道:“凌师侄并非主动闯入的禁地,更何况,若凌师侄要受罚,祝师侄不也该跟着一同受罚吗?”
“这可不一样,”谢玉舟道,“云挽进入禁地是因她明察秋毫、判断出了崔师侄在与邪修交易,又识破天魔残魂的身份,成功阻止了一场灾难,她此举说是立功也不为过,可不能算是‘擅闯禁地’。”
程惠风正想反驳这番强词夺理,凌苏苏却哽咽道:“弟子愿接受处罚!”
这下谢玉舟反倒不好再说什么了,他抿着唇稍有些不甘心,不过太虚宫为防弟子擅闯禁地,设置的惩罚本就很重,凌苏苏如今伤势刚好,若接连遭受鞭刑,又被关押入水牢,想来也是会脱层皮的。
他思量间,始终沉默着的沈鹤之开口了:“她重伤初愈,处罚由我来代受。”
此言一出,谢玉舟都愣了一下,他露出恼怒之色,正欲再说些什么,谢绮眉却轻轻按住了他的肩。
“太虚宫的宗门事务你们稍后再谈,还是先说正事吧。”
在沈鹤之开口的瞬间,云挽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他所说之后让她有些吃惊,却又似乎并不算是出人意料。
凌苏苏是他心悦之人,他自愿代她受罚,不是合情合理吗?
青年未理会任何人,只神色平静地将跪在地上的少女扶起,又把她搀回床榻上,为她盖好被褥,这才转身看向众人。
“既然要谈正事,不如出去再说,苏苏身体还未恢复,需要静养。”
飞泠涧很幽静,外间的院落恰是个商榷要事的好地方。
见众人都看向了自己,谢绮眉对扶向柔道:“你把那东西拿出来吧。”
扶向柔便手掌一翻,取出一只木匣来。
那木匣通体散发着一股浓郁而熟悉的冷木香,想来制作它的材料必是用到了幽萃竹。
而在木匣的正中间则刻着一道太虚剑川特有的云纹。
云挽不认得那木匣,可三峰长老见状却面色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