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挽捏紧了拳头:“你这些皆是在狡辩。”
戮心无奈地叹了口气:“在下是否是在狡辩,祝姑娘看不明白吗?都说魔是残忍凶戾的,是负面情绪的集合体,那祝姑娘觉得我和你那些被魔气复活的朋友如何?我们看起来与你认知中的魔一样吗?”
见云挽抿唇不言,他便又道:“早年天魔在世时我就与他不合,更从未认同过他,昆仑将他除去后,我才得以成为如今的万魔护法,可饶是如此,他们也只将我奉为护法,不愿敬我为尊......这正是因为,我本就是凡人入魔,所信奉的也一直是修魔与修仙无异,对昆仑亦没有任何恶意。”
戮心道:“我留在昆仑,正是想寻找一个能与昆仑仙门和平交谈的机会,我希望昆仑能对魔有一个新的认知,魔气虽与灵气相逆,但我们为什么不能各取所需呢?”
“昆仑墟灵脉交错纵横,其中却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凶冢,给各洲都带去了许多麻烦,但那些凶冢其实本质就是无主且不可控的魔气,对我们这样真正的魔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戮心的态度很真诚:“若是昆仑墟愿意接纳我们,与我们合作,我们完全可以协助各仙门世家一同驱逐凶冢。”
云挽对魔的了解其实一直很有限,除开在宗门中所学的那些,便只有一年前凶冢那次了。
而沈鹤之身上的厄骨,又始终令她有些谈魔色变。
在她的认知中,魔向来都是残暴的,是无法沟通的,是像天魔残魂那般,将非人且恶毒的一面完全展示出来的。
所以她怎么也想不到,她有一日,竟会听到一个魔,如此郑重地与她说这些,且这个魔,还是在归墟和昆仑皆鼎鼎大名的万魔护法。
云挽很清楚,魔都是狡猾的,所以她根本不可能轻易放下怀疑和戒备:“你既然有这些想法,你该去与昆仑三宫的掌门长老说,你告诉我有什么意义?我又帮不了你什么。”
戮心苦笑:“我倒也有过与他们商谈的念头,可昆仑对归墟的偏见太大,恐怕还未等我将话说出口,他们就已经对我出手了,且不论我如何解释,他们也不会相信我的。”
“我也不相信你。”
戮心却好似很无所谓:“祝姑娘,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今日亦不会强行将你留下,你要如何选择,可以全凭你的心意。”
“你完全可以立即赶回宗门,将这座医馆告发给太虚剑川的长老,让他们领人前来围剿除魔。”
戮心说得没错,倘若万魔护法在川上故城一事被捅了上去,即使崔见山再不尽职尽责,作为大长老,他也不会放任不管的。
到时候不止是戮心,连带着那些受魔气影响的人,也会被一同歼灭,比如说周晴的姐姐;再比如说不久前还在与云挽搭话的师兄师姐;甚至于,一直和魔物勾结的周晴,也会被关押入思过崖的悬渊地牢中......
至于戮心,他作为统治着归墟的万魔护法,必定是有自己逃脱的办法,以崔见山之能,根本不可能擒得住他。
“你在威胁我?”
“这算是威胁吗?”戮心偏头看着她,他表现得格外平静,“若在你看来,人在堕魔之后,就不再是原本的自己了,那你的那几位朋友,也只是披着人皮的魔物罢了,他们是死是活,你又何必在意呢?我又怎么可能用他们威胁得了你。”
云挽蹙起眉,却没接言,戮心便道:“我与祝姑娘说这些,是因祝姑娘的父亲乃是太虚剑川的上任掌教,而祝姑娘同样前途无量,若是祝姑娘愿意相信我所言,我亦愿意祝你登临掌门之位,到时我便能将我心中所想宣扬出去,令世间之人彻底消除对魔的偏见。”
云挽张嘴就想反驳他,戮心却率先将她打断:“你可不必急着回答我,你可以好好考虑,不管你最后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选择尊重,毕竟世人对魔到底有多大的敌意,我一直很清楚......”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竟变得有些异样:“就连我的妻子,亦因为我选择修魔入道,而与我彻底决裂......”
云挽心中一动,她知道戮心嘴中的“妻子”,乃是忘悲剑的上任主人,净水剑君。
但......
“世人皆说,是你欺骗背叛了她,还将她的心挖出炼成了蛊。”
戮心笑了一声:“世人总喜欢让魔来背负所有的错,将一切都分为是非黑白两相对立,仿佛除去对的,便只有错的,可人心复杂,又怎能用是非二字简单概括?我敢以性命起誓,我从未欺骗过她,即使到了今日,我仍深爱着她,是她不愿接受现在的我,也不愿放下对魔的成见。”
“或者说,”他轻声道,“我现在的所作所为,也是希望包括她在内的世人,能改变对魔的看法......”
云挽犹豫了一下:“我曾听闻,净水剑君从前修的乃是无情道,后来却为你转修了炼情剑。”
“是,”戮心点了下头,没有丝毫隐瞒之意,“她为我转修炼情剑时,我尚还只是个寿元有限,身体欠佳,又因没有灵根,永远无法修炼入道的凡人,我不愿眼睁睁看着她与我一同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