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做什么?”穿过人群的云挽有些不解。
“这叫剑途大会,”田知渺笑盈盈地对云挽道,“每当剑冢开启时,有了本命剑的内门弟子便会在这日晨间,为后辈举行剑途大会,送上祝福,分享经验,打气鼓劲......总之就是讨个好彩头。”
正分享着拔剑经验的是秦芷依师姐,周晴站在一旁听得认真,听到旁人突然此起彼伏地唤起云挽那个“铁柱小师妹”的外号时,她有些忍俊不禁地朝她看了一眼。
方澜师兄则拍着云挽的肩,一本正经道:“你且安心去吧,以你的天赋,你拔出的本命剑绝对差不了。”
田知渺却瞪了他一眼:“什么安心去吧,跟送终似的。”
她转而拉起了云挽的手,弯眉笑道:“真要说的话,应当是小师妹前程似锦、剑途坦荡,定能拔出一把绝世名锋!”
人群涌动,欢声笑语环绕。
被拉至喧嚣深处的云挽起初有些呆愣,但随着那一声声的祝福,她的心竟也慢慢热了起来。
她一定要拔出一把最适合她的本命剑,她要变强,要在这昆仑墟中无人匹敌。
她还要当太虚剑川的掌门,寻找消除厄骨的办法,帮师兄走出这座牢笼。
天道酬勤,力耕不欺。
云挽心想,她这些年来如此刻苦,她不该拔出太差的剑。
就算剑冢最深处的绝世名剑不愿认她为主;位于剑冢中心地带的锋利宝剑也不该拒绝她,那些剑虽比不过谢玉舟的“碧朝海”,也无法和沈鹤之的“无霜剑”相提并论,但太虚剑川内大部分师兄师姐的本命剑皆是来此......
最不济,剑冢最外围那些稍具灵性的利刃也还可供她选择。
她不该。
她不该......
她不该一把剑都拔不出来才对。
云挽怎么也想不到,当她终于站到了剑冢之前,在心中默念出引剑诀时,那片埋骨之地中,竟没有一把剑响应她。
那一声声的祝福似还未完全从耳边消散;那时不时从脑海中冒出的、想帮沈师兄解除厄骨之困的冲动仍在心间回荡,将她面前这片静悄悄的、如定格了般的剑冢,衬得愈发死寂。
云挽是来此的内门弟子中最后的拔剑之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就连领队的别叙二长老也皱眉看着她,似是想看看她到底能拔出一把怎样的本命剑。
可是,没有一把剑回应她,哪怕是最外围那些灵气微弱的剑,都未曾分给她一分注视。
任是她一遍遍地在心中念引剑诀,反反复复呼唤着,也得不到任何应答。
那些关注着她的眼神渐渐发生了变化,有震惊;有疑惑;也有轻蔑......
“好了,”二长老别叙终于出声,“天赋不够,不被灵剑认可,以往也不是没有过,倒也不必太过执着。”
他一句话便给云挽判了死刑,云挽却根本不理会他,仍是专注地望着剑冢的方向,一刻不停地催动着灵气。
别叙眼底闪过了不耐之色:“祝师侄,人有时需要接受自己的平庸无能。”
埋骨之地的剑冢每三年开启一次,需由门内长老启动阵法,也需由长老亲自关闭。
别叙将这群内门弟子带了进来,自也是必须将他们全带回去的,他不想浪费时间。
别叙探手而来,按向了云挽的肩,云挽却做了一件令所有人都吃惊的事,她竟御起灵气,抬手就挡了过去。
别叙目中厉色一闪,手掌改按为抓,硬生生扣住了云挽的胳膊,重重将她压在了地上。
在“砰”地一闷声下,云挽半边身子都摔在了泥里,发簪滑落,她那束起的一头青丝也披在了脸上,令她看起来是那样的狼狈。
骤然而来的力道让她的右臂脱了臼,疼痛使她的脸色瞬间苍白,她却不甘示弱地拧身挣扎,瞪眼看向别叙。
“是你偷偷动了手脚!”
别叙冷哼道:“自己天赋不济、努力不足,怨不得旁人。”
他说着便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径直将云挽丢了出去。
这一次,云挽再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三峰长老本就不喜欢她,如今别叙揪到了她的错处,下手时自也格外地重。
别叙厌恶地扫了一眼地上的云挽,这才不耐烦地冲另一旁的弟子道:“来个人把她扶起来。”
众弟子仍沉浸在震惊中,一时还未反应过来,还是周晴率先小跑至了云挽身旁,俯身将她架起。
云挽偏头看向她,眼眶微微发红,周晴不禁露出了几分不忍之色,但她最后也并未说什么,只默默垂下了头。
云挽没能力反抗二长老,她也的确拔不出剑冢中的灵剑,她是个连本命剑都没有的废物,她未来的修行再没了指望。
弟子们很快便随着二长老一同离开了剑冢。
云挽最后回头看去,就见剑冢外围的阵法在她面前慢慢合上,她无措地望着那道慢慢聚拢的灵幕,突然就陷入了一种深深的绝望。
她为何会拔不出剑?她怎么会拔不出剑?
云挽拖着沉重的身体,几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的飞泠涧。
她鬓发凌乱,浑浑噩噩,脱臼过的右臂更是疼痛难忍,可她却再不顾得其他。
重新踏入幽萃竹林时,浓郁的冷木香如往常那般扑面而来,紧紧地包裹住了她,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此时的情绪是那般的崩溃,崩溃到几乎要将她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