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想见到沈鹤之。
她也是头一次生出了去主动打扰他的想法,她很需要他,从未如现在这般,强烈而迫切地需要他。
即使他不愿同她说话,只要让她见上他一面,她也许就不会如此绝望了。
天色已晚,一轮明月印在天际,云挽踏着月光,跌跌撞撞地奔向了竹楼,可竹楼内却空空如也。
沈鹤之不在,他没有回来。
今日是她拔本命剑之日,是对她至关重要的一日,可他晨起时不在,入夜后不归。
他好像并不在乎,更不会在意今日都会发生些什么。
云挽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她跌在地上,泣不成声,这副模样,将芙蓉都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他看着她身上的伤,惊道,“谁打你了?你不是去拔本命剑了吗?”
芙蓉左右看看,更奇怪了:“你的本命剑呢?”
云挽并未接言,而是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了那枚沈鹤之赠予她的白玉簪。
自她成为内门弟子后,就再未用此物联系过沈鹤之。
她捻着玉簪上的竹形刻纹,刚想将灵气灌输其中,却又突然转醒。
她愣怔许久,握簪的手最终慢慢垂下,整个人也彻底冷静了下来,静得死气沉沉。
她这是在做什么?她寻到了沈鹤之又能做什么呢?他又不可能再为她开一次剑冢。
事实既定,她何苦再去打扰旁人。
云挽几乎有些庆幸地想,幸好沈师兄今夜不在飞泠涧,这才没见到她如此失态的一面。
她这般想着,下意识就将自己一点点缩了起来,也将满脸泪痕和失落的脸一同藏起。
一直盯着她看的芙蓉,眨了眨眼睛:“你要找沈鹤之吗?他今晚大概都不会回来了。”
他想了想,又道:“你们那个小师叔傍晚时来了一趟,急匆匆的,我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就听到了什么剑啊什么的,然后他们就说好像要去藏灵峰寻找典籍,想来他们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
云挽一声不吭。
“小云挽,我问个问题啊,你别生气,”芙蓉难得显出几分小心翼翼,“你是不是......拔不出剑冢里的剑。”
他的话终于将云挽惊醒,她猛地抬头,脸上还挂着泪痕,目光却灼灼望向了悬于竹溪旁的少年。
“你为何会知道?”因不久前哭过,她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鼻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这不是很容易想到吗?你身上又没佩戴新的灵剑,精神状态还如此差,一回来就知道哭......”
芙蓉的话令云挽又重新垂下了视线,她心想,也是,她表现得如此明显,任是谁都能猜出来。
“哎呀,你也别这么快就心灰意冷呀,”芙蓉摸了摸脑袋,犹豫着道,“你其实可以换一个角度想,那些灵剑不愿认你为主,是它们的损失呀。”
他琢磨了一下措辞,难得认真地对云挽道:“你就没想过,也许是因为你太强了,它们不敢认你为主,这才不愿被你从剑冢中拔出吗?”
云挽嘴唇动了动:“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你别不信!”芙蓉道,“你修习剑术的速度可不算慢,你怎么可能资质平庸?比你差的人都能拔出本命剑,那些灵剑凭什么看不上你呢?”
云挽再次抬眸看向了芙蓉,这次她的眼底竟蓄满了泪水。
她自从住进飞泠涧后,芙蓉就总是同她说话,因着初认时的那份捉弄,和他的天魔残魂的身份,云挽对他的态度一直都很冷淡,心底也始终抱着份警戒。
可这三年的相处,云挽明白芙蓉是因太寂寞才总来同她说话,可她生活这座如此空旷而巨大的飞泠涧中,心底又何尝不觉得孤单呢?
她其实早就不似最初那般讨厌芙蓉了。
于是此时此刻,她便忍不住含着泪问他:“那我该怎么办?”
若没有本命剑,她未来的修行之路又该怎么办?
芙蓉露出了思索之色,他犹豫了很久,才道:“我倒是可以给你指条路,但能不能帮上你我可不好说。”
他摸着下巴道:“在我被关入飞泠涧之前,曾在某次与太虚剑川的弟子聊天时听说,在望仙道之外,蜀洲西南边境的巫陇荒野,有一座剑山秘境,此秘境以剑为眼,而镇守其中的那把剑名为忘悲剑......”
“忘悲剑是一把名刃,并不输给沈鹤之的无霜剑,是出了名的难以驯服,所以即使它的上任主人已死,它也拒绝入剑冢重新择主。”
芙蓉道;“我与你提起它,是因为它的上任主人同样很出名,乃是百年前名震一方的净水剑君。”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那位净水剑君是位女子,她与你师兄一般,修的乃是无情道。”
云挽心中一动,下意识问道:“她是如何死的?”
“准确来说,她其实没有死,她只是堕了魔,抛弃了原本的身份和本命剑,去了归墟海。”
“听闻她那时爱上了一个男子,还为那人修了炼情剑,谁知她所爱之人竟将她的心脏硬生生剖了出来,又把那颗伤痕累累的心脏制成了一枚蛊。”
“此事在百年前闹得沸沸扬扬,也令人唏嘘不已,更是因着这桩悲剧,昆仑墟中几乎再无人去修炼这化情剑诀,沈鹤之若非要用无情道来压制厄骨,他也不该修炼这种古怪的功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