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都没试,你怎么知道我不行!”谢玉舟梗起脖子与那男子争论了起来。
扶向柔难得瞪了他一眼:“你当这是在做什么?人家一个小姑娘,这等事怎能随便试试?”
谢玉舟“哼”道:“既是生死攸关之事,又何必拘这等小节?”
扶向柔双手一摊,也懒得与他再吵下去了:“我已给出了医嘱,你们若实在无法接受,那便直接准备后事吧,横竖我就是个大夫,到底要不要为病人治疗,还是得看你们。”
谢玉舟似还想说什么,一只手却从侧旁伸出,按住了他的肩,沈鹤之也终于开口了:“让我来吧,无妨的。”
“你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谢玉舟的怒火转瞬就烧到了沈鹤之身上,“你考虑过后果吗?若你的无情道当真出了什么岔子,之后又该怎么办?”
“飞泠涧内设有大量针对魔物的阵法,倘若厄骨当真被触动,此地必会爆发大量魔气,到时外围的阵法也会自行开启,将我与厄骨彻底封闭于飞泠涧中,至少百年内,厄骨是无法脱困的,”沈鹤之回答得很平静,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百年的时间,足够昆仑墟再想出其他困住厄骨之法了。”
谢玉舟捏紧了拳头:“就非得冒这么大的险吗?”
沈鹤之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谢玉舟这次没再吭声,但他却似是仍不甘心,隔了许久,他突然问沈鹤之:“你当真没有私心吗?”
沈鹤之刚想回答,便像是注意到了什么般,扭头向云挽看来。
云挽此时也正望向了他,对视之下,她昏昏沉沉地有些茫然。
“你把她吵醒了。”沈鹤之看着云挽,话却是对谢玉舟说的。
“与我有什么关系?”谢玉舟觉得匪夷所思,“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说话,你怪我做什么?”
扶向柔仍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却帮着沈鹤之补了一句:“大概是因为谢道友声音最大。”
窗边的三人很快向云挽走来,人影摇晃间逐渐模糊,未等他们真正靠近,云挽便再次陷入了昏迷。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意识重新回归时,她只觉自己被一双手从榻上扶起,又搂入了怀中。
雪色的前襟贴上她的脸颊,温热的心跳从耳边传来。
那微凉的手轻触上她侧颈处的经脉,压下的指腹顺着经脉一寸寸捋过,粗茧滑过皮肤,带来阵阵凉意。
衣带很快被解开,那只手又压上了她的丹田。
云挽混沌间,有些不确定地唤道:“......小师叔?”
那搂住她的胳膊却不知为何,竟因她的呼唤突地收紧了几分,头顶传来的呼吸声也仿佛变重了。
她短暂地清明了一瞬,扬眸看去,就望见了一道银霜般的繁复剑印。
“师兄......”云挽稍怔,她气息不稳,嘴唇轻颤,声音也断断续续,好半晌才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他却问她:“为何道歉?”
“因为......我给你添麻烦了......”
沈鹤之似是又说了什么,但云挽却没能听清,她伤得太重了,根本撑不了太久,刚刚勉强出声已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如今她便又昏睡了过去。
不过这次的云挽并非完全失去了意识,她觉得自己好像沉入了一个很深的梦境,梦境中是另一番天地。
孤月悬于万松顶,林间落着一弯月牙泉,水色幽寂而澄明,水面荧蓝火光点点,她却浸在水底,随水流起起伏伏。
云挽茫然懵懂,她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甚至有一瞬间,她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模样,恍惚间几乎已与这冷泉湖泊融为了一体。
她下意识挣扎着,想从水中浮出,却又突然发现这湖泊极深,湖底乱窜的水流也不受控制地拉扯着她,像锋利的刀子,一寸寸斩在她身上,将她割据成一股股奔腾翻涌的水流、形成一个个混乱的漩涡,又好似突然炸成水底四散而逃的游鱼,她只觉疼痛难忍,几欲崩溃。
也就在这时,一只手从水面之外探来,将她从水中掬起。
淡淡的寒气从那人指尖散开,一触之下便将翻涌的水面冻成了静止的冰色,将那来自水底的剧烈拉扯也压制了大半。
但云挽仍觉得疼,她依偎在那人的掌心,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她朦胧睁眼,竟看到了沈鹤之,他盘坐于湖岸边,将她托在掌心,双目紧闭,指尖捻诀施法。
数道灵光打出,寒气在水面之上弥散,罩住了水底翻涌的狂躁,仿佛正在与什么力量隐隐抗衡着。
在这份抗衡之下,云挽觉得自己破碎的身体仿佛正在被一片片拾起,又在那寒气的作用下慢慢拼接粘合。
这过程极度地疼痛,每一块骨头都在震颤,唯有那股包裹着她的寒气令她能感到片刻的清明。
她不管不顾地靠上去,紧紧地缠绕而上,不知过了多久,待那份疼痛突然减轻时,她发现自己竟又重新拥有了身体,而此时的她则正坐在沈鹤之怀中,被他环抱入怀。
她的胳膊缠着他的脖子,脸颊也贴在他的胸膛上,姿态极为亲密。
完全被水打湿的衣衫垂落而下,轻贴着她的腰线,隐隐透着肤色,她整个人也仿佛真的刚被人从水中捞出,湿漉漉的发尾不住向下滴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