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处不问(77)+番外
只是仍旧不知林充要自杀,太后是否有挑唆。不过这种情形下,林充确实活不了。
祝长舟劝我,说前朝的事,就让它如书页翻过。
她说得对。我就是那点同病相怜作祟,私心不想让林充自己走到如此绝望的境地,总想找到一个罪魁祸首替他报报仇。
林充最后还是葬在了镜湖城外,棺椁秘密北上,大臣都觉得我为了泄愤不知道把他怎样了。
镜湖城是大成的北边境,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不算埋没了他。
王家灭门案和蒋飞沉案还在查,有了国家机构去查一个案子,比之前用祝长舟的地下势力轻松太多。
各地的奏折都如雪花般飘来,年号也还没定,天灾也没除,各地还有起义未息,前朝的世家怎么处理、官员的任免又都令人焦头烂额。
在这种情况下,祝公爷进宫求见。他一直都很低调,轻易不在我面前露脸,封赏时他还是国公,这个爵位已经是到头了的。
我还纳闷他主动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寒暄一阵过后,他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陛下,这后宫空旷,是否要纳妃?”
第47章 前生大梦忽然醒
我还当祝公爷在试探我, 信誓旦旦地说:“国公放心,朕不会辜负皇后。”
祝公爷却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仿佛没听出来我什么意思:“陛下, 这充盈后宫, 臣有一人举荐。”
我笑容淡了,仔细打量祝公爷的表情, 见他不似玩笑,便有些冷淡地道:“什么人值得公爷亲自举荐?”
“程左丞之孙, 程攸宜。”
我冷声道:“‘奉璋峨峨,髦士攸宜’,好名字。”也好野心。
祝公爷惯于装傻:“说起来,程小姐和陛下也有一段缘分。”
闻听此言,我是真有点惊讶:“哦?竟有此事?”
“陛下可还记得,您曾于程左丞府中一游。”
“不错。”我道。那时我还是无名之辈, 借公爷东风搭上程府这道桥。也恰恰是拜访程府这一举动,给京城一个我要入仕的信号。
祝公爷道:“陛下曾于程府花园拾得一香囊, 这香囊恰是程小姐与丫鬟打闹时丢出,程小姐掩在梅林之后遥遥见了陛下一面,从此神魂颠倒。”
话虽如此, 言下之意便是:之前程丘不愿程攸宜做妾,此事就压下了。如今我足蹬九五, 这妃位岂是寻常的妾室,程丘便又想起这茬, 往这后宫伸手来了。甚至这个程攸宜是否真的对我一见倾心,都不重要了。
我心下不悦, 语气也不怎么客气了:“程小姐倾心于朕,朕可未必倾心于程小姐。”
祝公爷道:“这个无妨, 臣妻可设百花宴广邀夫人小姐……”
我打断他:“这个无妨?公爷,这后宫朕说了可不算,可曾问过皇后的意思?”
祝公爷缓声道:“这……陛下为君为夫……”
他倒是没敢说自己为父,这封建王朝皇后也是“君”,公爷见祝长舟也得规规矩矩口称“皇后”。
我有些厌烦,便说道:“此事朕会与皇后议论,公爷可还有要事?”
祝公爷识趣告退,我也不晓得自己如何一口气闷在胸口,郁郁地去找祝长舟。月麟说要抬轿辇,我想走走散散心,就免了。
溜达到祝长舟寝宫前,见树抽新芽,我才恍然发觉春近了。
祝长舟消息灵通,早早迎在门口,我快步上前,催着她进屋——天气尚寒。
明庭添了炭便退了出去,我和祝长舟相对无言。祝长舟劝茶,我道:“不急。”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什么表情,便把茶盏放下了。
——你瞧,深宫锁狼鹰。
我半垂眼眸:“适才公爷求见。”
祝长舟柔声道:“臣父想来是想念陛下了。”
鬼话连篇。
我不愿见她这副做派,索性直说:“公爷要我纳妃,你怎生看?”
“公爷何敢要求陛下纳妃,”祝长舟没有一点惊讶的样子,“自然由陛下定夺。”
我盯着她的眼睛说:“程氏女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与梓童乃是总角之交,此女纳入宫中与你为伴可好?”
祝长舟听见程氏反而微微蹙眉:“臣妾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讲无妨。”
“陆氏女也有心入宫,倘若纳了程氏,自然不可冷落了陆氏,恐怕日后这宫中……”
她话说半句,我闻弦歌而知雅意:所谓制衡之道,纳了左丞家的程攸宜,就不可不纳右丞家的哑娘陆凤童。这两尊大佛往后宫一搬,先不说我这性别的问题保得住保不住,就是干供着,也免不了明争暗斗,毕竟前朝左右丞就隐隐不对付。这种不对付在某种程度上正是我需要的,但我没必要在后宫也给自己找不痛快。祝长舟这句话着实说到要害处,只是她岂不是在拆她爹爹的台?
我转念一想,或许这正是祝家父女的计策,祝公爷不想开罪程丘,来我这唱了白脸,祝长舟再体贴地唱红脸,如此,无论如何我都拿祝家没办法。
我于是顺着她的话说:“是极,既是如此,朕拟诏,宣告天下这后宫从今往后只有皇后一人,凡谏言纳妃者,以谗上论处,可好?”
祝长舟将视线从我的眼睛移到鼻子处,似是在飞快地思考,艰难道:“臣妾以为,不妥。陆右丞参臣妾一本善妒,臣妾恐怕难以在宫中安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