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只想复国(163)
真没出息。他又一次这样讽刺自己。
江御暮并不知他心内这番天人交战,很快打开屋门,对宁问归道:“进来说话。”
宁问归一进门就敏锐察觉到气氛有点古怪,垂眸向地上的尸体看去,立刻便明白过来了。
他认得时异的脸,江御暮似乎也没想瞒他。
“想说什么就说吧。”她抱臂倚在门边,微微抬着下巴看向他,“你这性子,倘若有话憋着不说,是真能憋死过去。”
宁问归的目光在时异和穆归衡之间转了几个来回,对江御暮轻笑道:“这招以桃代李骗得过旁人,只怕骗不过殿下。”
“我本来就没想骗她。”江御暮理直气壮道,“等这边的麻烦消停了,我马上就去向她请罪。”
作为她口中的“麻烦”,穆归衡的确很难消停下来,明明刚被吩咐了“别出声”,却没能遵守她的指令。
“请罪?”穆归衡上前两步,插话道,“你方才为何不告诉我,你会因救我一命而获罪?”
一句话引得另外两人同时侧目。
江御暮无奈一叹:“不是说了让你别出声吗?”
顿了顿,又沉下脸补上一句:“在我身边,话太多的人可是活不长的。”
穆归衡不与她争辩,转而对宁问归急切询问道:“你们那位殿下究竟是何许人也?会如何怪罪她?”
宁问归闻言,朝江御暮投去一个颇为意外的眼神:“小殿下,你还没告诉他啊?”
江御暮白他一眼,嗔道:“你最巧舌如簧,干脆你替我告诉他好了。”
宁问归赔了个笑脸:“正话反话呀?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讽刺我呢?”
这两人相互揶揄之际,穆归衡的表情转瞬几变,或不忿,或嫉妒,或酸涩,或怅然,全都被面具遮得严严实实。
如今看来,他们的关系可真够亲近的。从前那种合不来的样子,多半也是演给外人看的吧。
哼,外人。
穆归衡竟白担了她夫君的名号,到头来,还是江御暮眼中的“外人”。
他不得不好奇,宁问归在她身边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他虽一口一个“小殿下”唤着,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江御暮与他的关系不似主仆,更像密友。
想到这里,穆归衡无声一声,扯了扯嘴角。
也许他早该想明白的。
比武招亲时,江御暮之所以向陶瑛哭诉自己不愿与宁问归成婚,就是为了激他出手“相助”。
如果穆归衡没有横插一杠,搬出赐婚圣旨来“英雄救美”,这场招亲又该如何收场?
她和宁问归……会不会就这样假戏真做了呢?
“行了行了,做戏做全套。”宁问归突然如是说道,同时向一旁推了推江御暮,“你先歇着吧,剩下的事交给我。”
江御暮乐得清闲,慢慢踱步至穆归衡身旁。
“他要做什么?”穆归衡问。
江御暮不假思索道:“当然是给穆归衡的尸体穿上太子袍服了。”
说着,她扭头看向他,仿佛一切都理所应当:“你不去搭把手吗?时异。”
穆归衡等待片刻,见宁问归果然如她所说那般行事,旋即冷笑一声,话里有话道:“你倒是了解他,真不愧是知根知底的。”
语毕赌气般走远几步,似是不愿上前帮忙。
江御暮当然猜得出穆归衡在生什么气,但她也是个犟骨头,如今好容易回到自己的地盘上了,怎么可能放下身段去哄他呢?
她走到宁问归身旁,低声吩咐了几句,而后推门离开,没给穆归衡留下一个眼神。
待她走远,穆归衡才去找宁问归搭话。
太子袍服形制繁复,宁问归一个人摸索了半晌,还没搞清楚那些长短不一的衣带应该分别系在何处。幸而穆归衡生够了闷气,愿意来搭一把手,否则他还真搞不定。
“她……去哪了?”迟疑许久,穆归衡就憋出来这么一句。
宁问归没有看他,仍旧低着头忙于给尸体穿衣,没好气道:“还能去哪?去请罪了呗。”
穆归衡张了张口,还没出声,就听宁问归继续说道:“你就放一百八十个心吧,殿下不会怪罪御暮的。”
“御暮?”穆归衡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气又被这个称呼勾了上来,“阁下直呼你们‘小殿下’的闺名,怕是有些僭越逾礼,以下犯上吧?”
宁问归这才抬眼看他,继而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即便当着殿下的面,我也敢直呼御暮的闺名。你呢,现在还有这个资格吗?小、时、护、卫?”
穆归衡不愿输了气势,直直对上他的目光道:“有没有资格,她说了才算。”
宁问归收起笑容,表情立时变得严肃起来,连声音都比平常沉稳了不少。
“穆归衡,你听好了。”
“她愿意救你一命,是她心善,但这种善念于她而言根本就是一种负累。”
“你若还念点旧情,不想拖累她,就把你那盏不合时宜、也不合身份的醋瓶子捂好了,别让旁人闻见酸味。”
“从今以后,会有越来越多双眼睛盯着她。你若再像方才那样,动辄给御暮甩脸子,被那些眼睛察觉了破绽,我定当亲手替她除了你这个祸患。”
“我告诉你,穆归衡,太子殿下。别觉得她从前骗了你,就如何对不住你。归根结底,这都是你们穆家欠她们的。”
“你父皇身上背着那么多血债,御暮不要求父债子偿,不用你的性命祭奠先祖,已是无比宽仁了。”
听到此处,穆归衡终于从纷乱的线索中抓住了一条关键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