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白月光出土了(148)
成天拿着扫帚,不干正事。路过老头们下棋,兴奋参与;路过大姨们闲聊,坐下唠嗑;路过小孩玩老鹰抓小鸡,扮演“母鸡”;路过人家办丧,热心凑人头,哭嚎一整天。
几天过去,洒扫毫无长进,倒是学会了打麻将、织鞋垫、拔鸡毛、哭丧技巧……
总之街道并未因他的降临而变得更干净,一来二去街坊们都叫他“混子”。
他每日早早出门,中午在江宅蹭饭,夜深人静时从角门溜回王府,与欢欢处上片刻后就寝,有意避开萧遣进出府的时间。谢天谢地,萧遣也没有召见他,心境终于恢复了五成从容。
眼下这个混子正在巷子里帮屠户杀猪。
“混子,过来摁住猪头,摁稳了!”
江熙:“中!”
随后一声惨叫,猪跑了。
肖旦躲在转角处偷窥,笑得肚子疼,忽然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萧遣。
萧遣拽她到没人的地方,问道:“他是什么想法。”
萧遣即便不开口,肖旦也知道他要问什么,扳着手指一数,他俩已经七天没见了,有人急了。她故意装懵,摇头不知。
萧遣:“肖俏什么时候肯……回府用膳,你问过他没有。”
肖旦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从兜里取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写道:问过,肖俏想殿下,但还欠一个契机。
萧遣:“什么契机。”
肖旦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个白眼,照这悟性,萧郁抱孙子的时候他都还得独守空房!
她写道:殿下想想,你亲了他过后可是一点表示都没有,肖俏又岂能知殿下心思?肖俏好面子,殿下若真想和好,应该隆重地把人接回去,盛筵、华轿、乐曲、竹梨花……少不了,寻常百姓结亲都讲究三媒六聘,难道到了王府,就干巴巴召人回去?虽然明公正道的大排场咱们做不得,但一桌喜酒应该不难吧。
明明都走到这一步,百姓都认了,仪式却没跟上,是不是不讲究。
“你这丫头!”怎么不早说。
萧遣秉着严谨的态度再三询问:“这些都好说,重点是他真的想吗?”
肖旦点头如捣蒜。
晚上,江熙正跟几个妯娌打麻将,邻家大嫂抱来一大捧新折的桃花,托江熙送到灵犀楼,并给了一个红包,道是酒楼有一对新人正办喜宴,需要这捧桃花布景。
回大齐以来,江熙还没凑过新婚的热闹,欣然接下了这个活,又好奇道:“喜宴为什么在晚上办?”
大嫂:“这你就不懂了吧。这灵犀楼是新建的酒楼,在集市中心,有十九层呐,顶层是一座天台,在上面俯览京城的夜景,啧啧啧,是‘灯火万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十里风光尽收眼底!能包下天台的人家非富即贵,你送过去保准还有大红包哩!”
京城最高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当然还属不羡瑶池,可谁让那是死人冢,办喜酒不吉利,所以喜差都落到了灵犀楼。
江熙欢喜地来到楼下,大门的联子写着那句名诗: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小二前来迎接,让他亲自送到天台去。
为了大红包,区区十九层楼算得了什么。
江熙爬上天台,气喘吁吁。四周花团锦簇,纱幔如云,花灯错落,却不见有人,中间摆放了一张十尺宽的琉璃桌,桌中间是一个凹槽,想来就是用来放置桃花的。
江熙把桃花放进去,小厮们陆续进来上菜。
屏障后传来琵琶声,曲调由缓而入,一幅画卷在听者脑海缓缓展开:
风清月皎,夜色之下的大漠静谧无声。
忽而曲调转急,狼烟四起,肃杀之气袭来,接而战鼓声、号角声、冲锋声依次迸发,天地之间掀起狂沙,这时曲声激越高亢,如万马奔腾,连称霸大漠的野兽都要栗栗危惧。
不知过了多久,战火熄灭,曲声渐缓,月落星沉,只见天之角一名白衣公子驾马而来,身披朝霞,携来江南夹雨的柔风。
曲中景与喜宴格格不入,却能感知弹奏者为这一幕倾狂。
一曲作罢,余音绕梁。江熙沉浸曲中,恍如置身大漠,正赤脚踩在那片渐渐回温的沙中。
那边小厮们已将菜上齐,整整五十道佳肴,囊括天南海北的珍奇美味,都是用琉璃盛着。
小厮提醒入座后,江熙才回了神。能作此曲者,必是知音。
江熙走向屏风,起手作揖,正想结识这名技艺炉火纯青的乐师。只见屏上的影子放下琵琶,站起来,正了正衣冠,然后深呼吸,紧张的双手握拳、张开、又握拳、又张开,终于款款走出来。
靠!
这影子一站直他就知道是谁了,毕竟大齐再找不出更好看的影子来。
江熙立马生起一股燥热,心慌,意乱,只知道转身跑开,身后便轻咳一声,明示他迟了。
江熙挤出一丝牵强的微笑,回过身,道:“殿下,桃花送过来了,没耽误你的事吧?”
萧遣微微蹙眉,怯怯地往后挪了挪。他身穿崭新的烟红色窄袖袍,绣以精美的暗纹,覆一层轻薄黑纱,脚着黑色素雅长靴,冠上镶嵌红色玛瑙,一眼看去简雅大方,仔细一看,品味十足,且浑身散发一股“好花堪折直须折”的气息。
江熙愣住,从未见萧遣穿如此颜色的衣裳,耳目一新。
烟红露绿晓风香,燕舞莺啼春日长。最美春色也不过如此。
可是……扫帚手中握,不知所措。
萧遣原本走向他的步子转向宴席,坐下,道:“跟你说些事,坐吧。”
江熙忐忑坐下:“殿下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