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白月光出土了(178)
萧遣声音发颤:“知道你没钱,可哪怕你开口找我要都好说!为什么?”再次咽下一口气,道,“你此前把玉堂的文章带给我,你莫不成忘了。”
他这才想起这件事来,道:“是!是篇不可多得的好文章,所以带给殿下赏读。殿下看过了?”
第094章 变坏(10)
他眼里不经意闪过惺惺相惜的亮光,眉宇间俱是分享的渴望,瞬间回到从前无话不说的自然之状,迫不及待道:“殿下怎么看?”
他以为谈论文章萧遣的眉头会舒展一些,不想却皱得更深了。
萧遣:“你直说想为他在我这里争取到什么。”
他:“想得到殿下支持。有如此真知灼见而不得重用,殿下不觉得屈才吗?”
“第一,他是自己辞官的;第二,你若为他讨好,不觉得自己的行径与他的主张相悖吗?”因负责闻既的命案,萧遣对玉堂有所了解。
刑部员外郎官至六品,对于贡士出身的人来说不算屈才了,甚至说得上是重用。
他哑口无言。这一环他谴责过玉堂消极罢官,玉堂则谴责他表态太迟。
“殿下息怒……”
萧遣嘴上要强:“我没生气!”却明明将“生气”两字糊在脸上。“我命令你离他远点。”
他没有应答。
萧遣:“你要么远离他,要么跟他一起辞官。”
他当时心寒了一半,哪怕萧遣对玉堂的文章无动于衷,也不该对玉堂抱有无端的恨意。
如今回想他才悟过来,那是萧遣在对他进行试探。萧遣不应叫“楚王”,“醋王”才该是他的本名。用现在的眼光来看,他当时回答的每一个字都在送命,足够令萧遣破防。可能一开始萧遣对玉堂只是不顺眼,却被他“描”得快起了杀心。
他说:“我需要跟玉堂商量一下。”
“商量?”萧遣眼神满是难以置信,显然没想到玉堂在他心中的位置已达到可以考量放弃官职的高度。
“你们才认识多久,哪来的要好!”又很快意识到此问多余,因为萧遣太清楚一个学富五车、才华横溢的人对他有多大的吸引力。
如果说他对白檀是怜惜,那么他对玉堂就是欣赏,而欣赏这种感觉离喜欢只有一步之遥。
“他很好,殿下可能误解他了。”
萧遣斥责道:“江熙!你怎么这么能骗,不论你嘴上怎么说,这一步步走来你都在践行不听我的话。”
他:“这件事恕我不能听从殿下。”
“你可以不听,但以后有事别来求我。”
萧遣的态度很明朗,要他作出一个选择,一个关于“我跟玉堂同时掉进水里你会救哪一个”的无聊设想下的选择。
这样的“威胁”吓唬势利者还好,吓唬读书人是一点威慑都没有,甚至有些幼稚无奈。他笃定萧遣用不了十天半月就会消气而忘记这茬,最多不会超过一个月。
江宴几次提醒过他,皇子的情绪疏解不在一个侍读的职责范畴。他过去用心是因为彼此没有嫌隙,可当下有了。
他:“太后说得对,殿下是该娶妻了。私里有一听伴可诉忧喜,相互慰藉,排忧解惑,或许就能在人前藏些脾气,做到沉稳练达,才似个大人。殿下有自己的近侍,以后臣不能再侍奉殿下了,臣告退。”
他想自己的表达已经够清晰了。
萧遣一来,话说了一刻多钟,他得赶去城外的野猪岭与玉堂汇合。穷苦人家没法安葬的亡亲、狱中死掉的囚犯,都会被一卷草席扔到该处。去迟了,玉堂就要被野猪拱没了。
他着急离开,右脚刚跨出殿门就被推了一下,被门槛绊倒,兜里的点心都被压扁了。
萧遣竟然动手了!
“唷!江大人怎么了……”门口的小太监正要上前来扶,看到萧遣气鼓鼓地从殿里走来,当即止住了脚步,当成什么都没看见。
他站起来怒道:“殿下成年了!成年人不干这种事!”
萧遣抓住他的衣领:“那你说成年人该干什么事?喝酒装疯,调戏妇女致使人家怀孕生子,然后背弃家门?你还轻薄了多少女人!?”
原来这才是萧遣真正生气的原因。
他跪得笔直,道:“殿下要打要骂,臣悉听尊便。只求殿下快些动手,臣赶时间。”
萧遣愣了一瞬:“你甚至都不解释一两句。”
他:“臣无可辩驳。”
萧遣摇头讪笑,不知笑什么,又像什么都可笑,大喘着气:“关我屁事,你以为你是谁?自以为是!以后见到我自发绕道走,我眼里容不得脏东西。”最后三个字说得分外犹豫,但还是说出了口。
他应道:“是。”
萧遣疾步走下阶梯,双手紧握,一股怨气笼罩着他年轻挺拔的身影,如随行的乌云投下一片阴暗,与他一同消失在了转角处。
至此他与萧遣也算完成了切割。
他起身跟小太监道:“去找廖太医,问问以什么药材入食可疏肝理气,然后吩咐御膳房做给楚王。别说我提的,省得楚王又要生气。”
小太监:“是。”
他赶到野猪岭时,玉堂已背着一具死去一天的女尸下山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又喋喋不休,一边埋怨他来迟,一边夸自己如何跟野猪斗智斗勇。
他俩把女尸悄悄运到兰若寺后山已是午夜,布置好死亡现场,携闫蔻下山混出城门时已到了次日晌午,江澈已在等候。
当看到闫蔻,江澈才知道他的计划。兄弟俩无意义地争执了一场,其实已是骑虎难下,江澈不得不妥协。
玉堂远远地坐在一块石头上,吃着压扁了的点心,等他们分别之后,才走过来搭住他的肩膀道:“这件事总算有了收场。现在有没有兴趣跟我去一趟韶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