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白月光出土了(197)
敲门声响起,道:“老爷,张大人、许知县到。”
老头没空理会“不成气候”的儿子,摆手道:“别说了,出去,让那些伤员自生自灭,死亡人数越多,才显得事况严重。”
少将吸着鼻子,应了一声后退了出去。
张、许两人进来,门口又合个严实。老头一改刚才的疾言厉色,变得低声下气,原本就驮的背更驮了。
他们其中一人坐到桌前,询问:“账上还有多少亏空?”
此人是京城口音,应该是他们口中的“张大人”,而那个站在一旁的,应该就是“许知县”。
老头擦着汗,将账目呈上去,道:“今日一劫,平去五十万两,还差两百万两。”
可是山庄劫走的只有五万两!原来真被算计。
张大人翻看账目好一会,指着其中一项道:“这笔,鼎元十六年,修水县榔榆种植总耗五万两改成十万两。”
老头:“这笔总耗原是三万两,已经抬了两万,再抬到十万怕是经不住细查。”
许知县劝道:“大人,县上那片山头的榔榆稀稀疏疏,不成个林,看着就不是十万之耗。”
张大人:“种树总有损耗,是个农民都知道,又逢旱灾,稀疏正常。”
许知县:“可是当年修水已入旱季,不适宜栽种,若真批了十万之数,朝廷会怪责知府大人盲目批款。”
老头连忙附和:“是呐是呐!”
张大人:“你是怕朝廷追责你愚笨呢,还是怕朝廷追责你挪用公款呢?”
老头不敢吱声。原来此人就是知府。
张大人继续批改账目,道:“去年划给黍县的三万只牛犊,三万改成十五万,三万两改成十万两。”
许知县又愣了一愣,愁道:“大人,您远从京城而来有所不知,黍县人口六万,又山穷水恶,养不了十五万只牛!朝廷要是派人下来查,黍县是交不出这么多牛的!”
老头:“是呐,这作假太……明显了。”是个读书人都能看出猫腻来。
张大人不容置喙道:“全瘟死了。”
许知县、老头:“啊……?”
张大人继续道:“草寇这次突袭,守兵死了多少人?”
老头:“目前一千人。”
张大人:“记下,赔偿家属十万两。”
老头:“可是库房如今掏不出一分钱了呀!”
张大人:“所以是记。”
许知县、老头:“……”
张大人又批了半个时辰,账目“焕然一新”,令人大跌眼镜。
“两百万这不就平了。”张大人将账目递回老头,“照我批的去重修一遍。”
老头颤颤道:“是。”
第105章 落草为寇(10)
两百万两就这么轻飘飘地“一笔勾销”,要如何瞒天过海?
他头皮发麻,背脊渗出了冷汗。而萧遣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屋里的人,身上似火的温度沿着胳膊传到他身上来。他下意识握住萧遣的手,无声地说:别怕,我在。
张大人慢悠悠地喝了口热茶,气定神闲道:“不用紧张,就这么改,自然有人帮你们圆,就算天塌下来也有上头顶着。前一阵皇帝派人到韶州暗访,不一样没事么?再派人来,上头也能知道,照旧提前通知你们,哪怕丞相来了,也得闭嘴。你们只管做好分内的事,该安排的安排。”
许知县怯怯地问:“能封丞相的口,那得是什么样的大人物?”
张大人将茶盏往桌上一磕,不怒自威,道:“分外的事知道的越少对你们越好。”
“是是是,小人愚笨。可……”许知县顿了顿,道,“可还是斗胆问大人,今日叛军偷袭银库一事禀报上去,朝廷会如何发落,是否会当即发兵围剿,将修水叛军赶尽杀绝?”
张大人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饶有深意地问:“你有顾虑?”
许知县慌张道:“不瞒大人,小人实在惶恐。若不能赶尽杀绝,那些算在叛军头上的账岂不是瞒不住,万一哪天他们告之圣上,我们就是死路一条了!也不知新帝是个什么秉性,万一有招安或宽恕的心思,把叛军头领带到京城问审,一对账那就完了!小人寝食难安呀!”
这么一说,老头也慌了,道:“求大人保命!”
室内沉静了片刻,而后是一阵风轻云淡的笑声。张大人道:“虽不知朝廷何时发兵,但我保证,再次围剿时绝不留叛军一个活口!你们就放心吧。”
许知县和老头同时松了口气,道:“谢大人成全。”
张大人安抚两人道:“哪里的话,保全你们就是保全我们。你们的顾虑,上头都考虑到了。”
三人当中,许知县官职最小,却思虑最多,又问:“那百姓那头……朝廷四年未有向韶州征税,可这四年咱……上头可有妙策堵住悠悠众口?”
张大人笑意渐失,道:“皇帝能听到什么,取决于上头说什么。这不用你操心了。”
许知县欠身道:“是。小人明白了。”
张大人起身离去,两人送走后又折回来。
许知县唉声叹气,老头问道:“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许知县:“朝廷上次围剿叛军大败而归,四名将军入朝领罪,圣上至今未有施罚,更派人到韶州暗访。对此,汪大人觉得当今圣上是什么样的人?”
汪知府:“是个仁慈之主。”在更深一层的问题上,老头显得跟自家儿子一样愚钝。
许知县摇头,解释道:“这说明新帝是一个沉稳、求实的主,不会偏信一面之词,绝不是张大人所说的皇帝听信他们云云。一个求真务实的君王最忌受人蒙骗,一定会将韶州流寇四起的原因追查到底。我不怕跟汪大人说,我们的好日子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