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白月光出土了(300)
江熙抬头偷瞄,便看到阶上的萧遣暗暗白了萧郁一眼。萧遣并不是介意萧郁不合规矩的举止,而是嘲萧郁有什么资格嘲他。
江熙离得近,听到萧郁江涵两人压着嗓子在吵。
“陛下下来做什么,这不合适。”
“这要绊脚的,我不下来扶你,难道看你当众滚下来?”
“我没有那么笨。”
“你有没有我还不知道。”
“怪陛下,偏要添这么些东西,可不得拖了地绊了脚。”
“嘘!再推我就把你抱上去了。”
……
他也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
帝后磨磨唧唧终于走到了殿前,萧遣上前一步,宣读册书,文武百官泱泱一片齐数跪下。
封后大典热闹了三天三夜,京城如过大年一样喜庆。萧嫒不爽了,心想封后有什么了不起,她可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长公主,先帝捧在手心的宝,皇后有的,她凭什么没有,于是跟萧郁也要了一场气派的婚典。
萧郁:“既然如此,老二也一块补了吧。”
皇室接二连三的喜宴太过奢靡,江涵心觉不妥,忙将自己封后所得的华美饰物分给了萧嫒和江渔。
于是小半个月内,江熙没有哪天不喝得酩汀大醉,时醉时醒,像在做一场浩大的美梦。
江熙再次醒来时,是靠在萧遣怀里,朦朦胧胧中听到萧弘向萧郁道:“臣有一个请求,恳请陛下恩准。”
萧郁:“为何这般严肃,说吧。”
萧弘:“臣在云州训兵十年,已在那生了根,这一去又不知几年光景,往后在京城的时间少,在云州的时间长,母妃想与我一起过日子,我想带母妃一同前去。”
萧郁笑颜尽失,忽的就掉出眼泪来,点头道:“允了。那个……让老大送你到云州。”
萧遣起身道:“是。”
江熙愣住。
萧郁不知是酒劲上来了还是怎的,把萧嫒叫到自己身旁坐下,然后抱住萧嫒失控大哭。
不知怎的,萧郁近来总是作悲,情绪瞬即感染了江熙,江熙踉踉跄跄走到江澈跟前,也抱着大哭起来。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哪天他们就要各奔东西了。想到这,江涵抱着江渔哭,太后抱着太妃哭,呜呜一片。
萧郁哽咽着,起身把太后和太妃分开,道:“母后,去抱抱你的好大儿。”
太后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气氛到这了,萧遣走过来,她便抱着萧遣哭。
半月后,众人一齐至城门,依依不舍地送别了萧弘一行。
江熙又单独送了好一段路程,直到日落西山,萧遣劝他该回去了:“再不回去,天黑了,路不好走。”
此情此景,如在沙州关口他劝鬼自逍留步。
江熙已是十分克制,才没有失态,道:“许是你们有什么计划不让我知道,许是我做错了什么,陛下要这时支开你。此去一别,山河远阔,他日你回到京城时,我已经不在了,以后子归还是要好好吃饭。”
古镜派来的百名礼官早已抵达京城,住在驿馆,仪仗也都准备好了。他不是三岁小孩,自然心知肚明,此次分开便是彼此缘尽了。
秋风瑟瑟,草木凋零,夕阳的余晖晒在两人身上,明明是王孙贵族,却显得万分可怜。
“对于弟弟妹妹我都没有牵挂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旦旦和欢欢,只得再托付阿澈了。”
萧遣:“听我的,带她们一起去古镜。”
江熙苦笑,摇头道:“不合适,圣君岂容得下她们,带在身边我要白白操心了。”
萧遣终于透出了一丁点东西:“你没有做错什么,如果当真会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比你先疯掉。就算不相信我,也不相信那神仙许给你的‘逢凶化吉’吗?你和孩子一定相安无事。”
好像……有点……道理。
“你不许发疯。”江熙在萧遣额上亲了一下,道,“一路平安。”
萧遣回吻他,道:“不要胡思乱想,回去吧。”
“好!”
江熙终于骑上马离开,几次回头,萧遣仍杵在原地向他挥手,直到视线再也看不到,他才下了马,愣愣看着萧遣远去方向的云,自言自语道:“但愿天公作美。”
当和亲已成板上钉钉的事,很多事反而不用纠结了。
自他回京,坐狱、“囚禁”楚王府、“被拐”韶州,都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眼京城,如今索性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带肖旦、欢欢和王霸好好逛逛儿时常去的大街小巷,细说着过去的故事,烦的是古镜使臣寸步不离地跟着。
过去觉着高不可攀的城墙好像没那么高了,上面还留着他刻过的扭扭捏捏的字,曾经完整的青石地砖有的裂成了好几块,旁边的井已被封了口,那时热闹的街道如今已经搬走了一半居民,只剩下一些老人安安静静地住着,几个老字号的铺子依旧开业,做工、口味一如当年,那些熟悉的面孔都已成家,顽子打打闹闹,才有了些以前的气息,而有的面孔已经不在了。
这里冒出一座拱桥,那里建了一座亭子,不羡瑶池又增了两栋阁楼……皇榜公示处增设了好几个,每天都有新的政事张贴,百姓总有谈论不完的新闻,聒噪得很。
不知怎的,他喜欢上了这聒噪声,在十字路口的茶楼上一听就是一整天。
“旦旦,明天我们去秋游,我知道哪儿有瀑布,想吃什么叫他们备下,明儿一早我们就出门。旦旦,你人呢?”江熙在殿内唤道。
肖旦着急跑进来,用笔写道:“王霸丢了。”
王霸昨日不慎从假山摔落,折了腿,便一直闷闷地缩在窝里,给什么都不吃,今天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