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一会(2)
“公司就近的酒店把我放下就行了,明天我自己找房子。”
他也第一天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都是打工人,跟他生气,何苦来哉。
宋帝一时心软嘱咐他,“找房子往东找,西边最近在开发都是工地,很吵。”
李途年目不转睛注视着宋帝,眼神里的炙热意味不明,却只是轻轻“嗯”一声。
车子发动,车身却有点不正常的卡顿,车轮只能转半圈,明显使不上力。
宋帝心里暗叫不妙,现在掉链子,她要丢脸死了。
“怎么了?”
“没事。”宋帝嘴最硬,踩一脚油门,试图先自己解决问题,脸却已经红到了耳朵根儿。
李途年感受到了她的慌张,松开安全带,向前探身。
原本狭小的空间,因为这个成年男人的身躯空间更加拮据。两个人距离近到头发打架,耳鬓厮磨下痒痒的触感使得宋帝的耳朵更红了。
“你手剎没松。”李途年戏谑的语气像是在故意给她难堪,不用看也知道他现在一定在笑。
她在他面前永远丢脸。
暧昧气氛沉入谷底。
宋帝表面波澜不惊,淡淡回他“嗯”,下手松手剎的力度几乎想把手剎撅断。
心里有个小人气得跳脚骂自己“蠢啊,真是蠢!”
“要不还是我开?”
宋帝右侧后槽牙咬紧,气急败坏回绝他,“不用。”
李途年识相退回自己的位置,抿紧嘴唇克制嘴角才没有笑出声来。
宋帝瞄一眼后视镜,瞧见他那始终放不下的嘴角狠狠瞪了他一眼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李途年打开手机接通。
“喂,媛媛。”
宋帝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收紧。这会她记忆力惊人,一下子就想到那个女孩的脸,尽管她们只有几面之缘。
他也大概不会认识第二个媛媛。
诚然,偷听别人讲电话是个恶习,宋帝的耳朵还是不自觉地注意两人讲电话的内容。
只是电话那头声音太小了,什么都听不见,她只听见李途年的声音。
“嗯,找房子的时候往东边找,西边最近在开发都是工地,很吵。”
李途年把宋帝刚刚嘱咐他的话原封不动说给了另一个女孩儿,高下立判。
姜之常说的一句话,上赶子不是买卖。
她早该明白的,他那一颗心都在别人身上。她再怎么贴心,怎么记挂,怎么剪不断理还乱,终究只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李途年挂掉电话,转过脸看窗外夜色。
夜幕如同巨大的罩子将城市笼罩,身边是车水马龙,头顶是灯光交错。
这里是她生活了八年的城市,只这一个理由,他抛家舍业来了这里,一心只做为爱冲锋的傻子。
哪怕再八年,十年,为了她,他都耗得起。
——
宋帝把李途年放在酒店门口就要走,他在后面行李落地,宋帝就已经发动车子,后备箱一扣上,车身飞驰而出。
通过后视镜,宋帝瞧见李途年长身立在原地盯着她离开的方向,那模样让宋帝久久无法平静。
心神不定的时候,大快朵颐比什么都强。
宋帝在自家小区楼下买了一整份炸鸡,又提溜一袋子葡萄才回家。
等电梯的间隙,遇见同样遛娃回来准备上楼的美芳姐,宋帝做鬼脸逗逗小朋友。
美芳姐是宋帝房东,就住宋帝楼上。她老公做证券发家早,赚了不少钱,房子买了一套又一套。现在都拿来出租,光这栋楼就有三套,收的房租钱比高级白领工资还多。
“又买炸鸡啊,小姑娘家家少吃点油炸垃圾食品的呀。”
“哎呀,美芳姐,这不是周末了,一周才吃一次的呀,而且我上周也没有吃的哇。”
美芳姐跟李途年一样是扈华人,说话带点口音,宋帝跟她说话也不自觉带点她的俏皮口音。
“晓得你这娃娃最能讲会道的,讲不过你。”
美芳姐假装使劲拍她的后背,乐得小娃娃“咯咯咯”笑,两只手挣扎着,手里捏着玩的硬纸片就掉下来。
宋帝一边弯腰捡,一边逗小娃娃,“妈妈打我,你怎么这么高兴啊,嗯?”
展开一看是美芳姐前两天刚贴的招租告示,“美芳姐,这不是你的招租宣传页吗?怎么撕了?”
“我房子租掉了,租客明天就到了。”
“这么快?”
那间就在宋帝家隔壁,本来是姜之在住,但因为老姜心疼女儿,新买了一套大三室,姜之上个月搬走了。
“我也没想到这么快,之之叫我挂在那个租房网站上,刚一挂上去,就租掉了。”
“租客很爽快的,也没有讲价,马上就把合同签掉了,还一口气付了一年的租金。”
“还是我扈华的老乡,小伙子嘛,看着蛮牢靠的,人长得也是帅的哇,我要是年轻几岁一准要被迷的走不动道。诶,你是不是还没男朋友,我把微信推给你,我跟你讲抓抓紧……”
电梯一到,宋帝一溜烟儿跑出了电梯。
美芳姐那个嘴讲起催婚来,比七大姑八大姨还厉害。
她可不能被她抓到,要念一晚上。
入夜,宋帝洗了澡,窝在单人沙发里看电影,剧情一点没看进心里。
她今天总是想起李途年,吃炸鸡时候想,洗澡的时候想,就连刚刚给自己倒杯水,看着杯子里上下起伏的气泡也会想到李途年。
想起他军训的时候站在队伍末尾笑话她把热身活动做成广播体操,想起他打球时挑衅对方的眼神,想起他为人出头差点被打。
想起他跟女朋友分手在她怀里哭,想起他为了别人在烟花里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