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侯夫人恼恨又无奈,这种事也是不可避免的,京城什么地方,那么多王公贵族,东阳侯府也有不能惹的人家,周景云以为说不让妻子见人,躲在家里就能躲得住?
虽然不知道东阳侯夫人在心里的牢骚,但庄篱也看出来,这次出门不是东阳侯夫人能拒绝的。
既然如此,硬是不去,就不是她和东阳侯夫人婆媳之间的事。
不能让东阳侯府在外引来更多关注了。
庄篱便忙应声说:“母亲,如果是不能推辞的长辈,我自然是要去的。”
东阳侯夫人脸色稍缓。
“我只有这一个姐姐,景云小时候也常由她照看,也算是在薛老夫人跟前长大的。”她淡淡说,也不想跟庄篱多说,只再次打量一眼,唤许妈妈:“去把给大娘子做的那套石榴红裙子取来。”
许妈妈应声是,很快捧了一套衫裙来。
“这是备着给大姐儿回娘家来穿。”东阳侯夫人说,“她与你身量差不多,到底是出去见客,你先换上,喜庆一些。”
庄篱并不嫌弃别人的衣服,春月忙接过,因为时间紧迫,许妈妈便带着她们就在隔壁换了衣衫。
再出来不仅换了新衣服,还重新梳头,补了妆面,戴了一对白珍珠坠子。
“老奴自己做主从夫人妆盒里挑的。”许妈妈笑说,又称赞,“夫人眼光好,这身衣服很配少夫人。”
的确很配,这身略鲜艳的衣裳穿上,没有压过庄篱有些素淡的五官,反而让她的面容更加柔亮秀雅。
这样子倒是有几分周景云信上说的,秀雅绝俗。
但人长得好有什么用,那般出身,人长得好,反而更让景云背上一个好色的名声。
一想到这个儿媳要出去被人审视议论,真是头疼,东阳侯夫人一眼也不想再看庄篱,唤红杏。
丫鬟红杏捧着一个小匣子上前。
“薛老夫人膝下有三个在闺阁的孙女,我姐姐有两个孙子。”东阳侯夫人说,“见面礼我也准备好了,到时候你拿出来给她们就好。”
怎么也不能让外人家的孩子们问“怎么没给我见面礼。”
更不能再让她拿出荷花树枝之类的东西。
庄篱道谢,春月上前接过。
许妈妈说准备好车了,又说:“雪柳带着少夫人日常用的在车边等着了。”
庄篱便带着春月先走出去了,东阳侯夫人在后吐口气:“别让她和我坐一辆车。”
许妈妈低笑:“咱们家还不至于出门只有一辆车。”说罢搀着东阳侯夫人向外走,又小心提醒,“薛老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夫人还是要叮嘱少夫人。”
东阳侯夫人没好气说:“叮嘱有什么用,她到时候能把话说利索,就不错了,反正今日就是让人看笑话的,我豁出脸皮受着就是。”
许妈妈叹口气,忙又转开话题:“让姨夫人见见少夫人也好,她一直担心世子心如死灰,如今看到能容新人,她也就放心了。”
那倒也是,能容这个人,就能再容其他人,这个不好,还有好的,东阳侯夫人面色缓和。
马车轻轻晃动驶出了东阳侯府大门,街道的嘈杂也透过车帘传进来。
这是与夜间以及梦境不同的感受。
庄篱看着摇晃的窗帘,抬起手掀起一角车帘,不知道周景云姨母家住在哪里?昨晚她已经走到了内城,但还是没能多走几步,那几行字撑不住梦香,差点燃尽了她的魂魄……
念头闪过,心神不安,外边扑来的嘈杂变得凶猛,在她身上撕咬。
春月伸手按下车帘,打断了嘈杂。
“少夫人,你还好吧?”她端详庄篱的脸色。
似乎比早晨起来时更差了,粉黛都盖不住。
本来没休息好,又突然要出门去,很紧张不安吧。
“少夫人别怕。”春月宽慰,“姨夫人人很好。”
雪柳在旁也开口:“姨夫人对世子如同亲生子。”
这话可不算安慰,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婆婆审视?越视若亲子,就对儿媳越挑剔苛刻,春月无奈嗔怪看雪柳一眼。
雪柳装傻反问:“我说的不对吗?”
庄篱对婢女的言语机锋不在意,靠着垫子淡淡说:“好,我知道了,我也会待她如亲婆母。”
这回答真是……雪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春月噗嗤笑了,虽然少夫人面色孱弱,但眼神依旧平静,说话还这么淡然,她突然没那么担心了。
薛氏家在京城西南角,一大片宅院,远看屋檐飞拱,石壁雕刻,彰显了殷实家境。
在二门一下车眼前就花红柳绿珠光宝气一片,同时莺声燕语袭来“姨母。”“侯夫人。”等称呼涌来,与此同时无数的视线也将走在她身后的庄篱淹没。
“哎呦,这么小!”
还有女声说,声音很大,盖过了嘈杂。
东阳侯夫人的脸色僵硬,这个老太婆竟然叫了这么多人来!
……
……
薛老夫人六十四五的年纪,脸色蜡黄倒是显得像是生病,但一双眼又精神的很,对站在面前的庄篱上上下下看。
“及笄了吗?”她问。
东阳侯夫人挤出一丝笑,要说话,庄篱已经先开口了。
“今年已经满十六岁。”她说,“秋天过了生日就十七了。”
言语柔和,神情恬静,气质温婉,并没有卑怯之气。
东阳侯夫人看了她一眼,竟然不怯场敢说话?
薛老夫人盯着庄篱看,依旧说:“看着还不到呢,显小。”
总之就是要认定周景云找了个娃娃小妻子。
庄篱含笑说:“有话常说女子若是娇宠养大,就容易显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