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流光(130)
太子转头看向薛容玦,笑道:“我知晓你手中有夫诸军,况且你也想调查舅父之死,何不与我联手呢?正巧姜徽死了,孤缺一个帮手。”
自上次太子让她出手时她便已有所猜测,看来果真不错,太子需要一个能在暗处为他做事之人。
薛容玦开口问道:“殿下怀疑谁?”
“牧平也。”
薛容玦惊异地看着他,双眸微微震颤,却只见太子却微微一笑,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小事:“别这么看着孤,还记得孤在舅父出征之时问你的问题吗?牧平也衣物上的图样来自哪里?你告诉孤是来自碧泽郡。
“碧泽郡是什么地方?碧泽郡是我朝与北蛮的屏障,那里可是鱼龙混杂。”
太子看着她无措茫然的样子仿佛来了兴趣,微微前倾看着薛容玦不想放过她的丝毫表情,继续开口道:“更有趣的是,他的父亲顾临江是死于通敌,孤怀疑他也是情理之中。”
薛容玦不敢细想便开口问道:“殿下既然早已怀疑,何必将我嫁于他呢?”
太子只是含笑看着她不发一语,那眼神分明在说‘愚蠢’。
薛容玦骤然清明,原来如此。
“原来我只是殿下的一枚棋子。”
太子却不赞同地皱了皱眉:“阿玦怎么这么说呢?牧大人如此心悦于你,何况阿玦不是也心悦于他吗?孤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可能阿玦还不知道,顾临江与周铎交情极深。他当时落难完全可以去投奔大长公主,可是他没有。当然,这些年他一个人不依附任何人也走得很好,只是却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与北蛮之间的关系。”
薛容玦看着他,太子此刻眉目间不复往日里的清风朗月,心计筹谋此刻全在那双往日温和的眼眸之中。
都是假象。
「平德二十九年,薛勖霖大破北蛮之众,迫其北徙五百里之遥,自是而后,勖霖存世之日,北蛮不复敢南向而窥。」
「周俞安,周铎之子也。平德二十九年,从薛勖霖征北蛮,勇冠三军,后拜虎贲中郎将。」
薛容玦脑中飘过这两句话,她闭了闭眼,道:“殿下想我怎么做?”
太子抚掌大笑道:“孤果然没有看错阿玦,阿玦才是薛家的聪明人。只是,现在孤什么都不要你做,你只需要在牧平也身边就好,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即可,有需要的时候孤会联系你的。”
太子起身抚了抚衣上的褶皱,走了两步想起了什么又转身对她说:“对了,忘记告诉你,月红是孤的人,若是你想找孤告诉月红即可。”
天色已然暗沉了下来,太子一步步走向远处,走入那无边的黑暗之中。
薛容玦不知自己在这亭子里坐了多久,昏昏沉沉间感觉到有一个温热的怀抱将自己抱起,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床上。
她挣扎着睁开眼,看到牧平也正小心翼翼地为她卸去繁复的头饰。
牧平也见她醒来将她扶起抱在怀里,眼神中满是爱怜:“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薛容玦笑了笑却没说话,只是轻轻推开了他道:“我想先换下衣衫。”
牧平也点点头,扬声叫了月红进来服侍,他则去书房更换。
月红认真地为她卸下装扮,换下衣衫安排好了沐浴,只是在月红离去前,薛容玦突然问道:“什么时候?”
月红的身影陡然愣在原地,旋即转身笑着道:“郡主在说什么?”
薛容玦冷冷地看着她,却未再开口只道:“有事我会叫你的,出去吧。”
她在氤氲的热水中泡着,麻木的大脑才开始思考。
她曾以为薛皇后对她好,可也不过是在利用她。
她原以为太子朗月清风,不过是自己天真可笑。
她曾以为牧平也待她坦诚,可原来她对他一无所知。
昏昏沉沉间她听到外间牧平也的声音:“昭昭,还好吗?”
薛容玦晃了晃脑袋,想要把繁杂的思绪赶出脑海:“这就好。”
她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却挣扎着换好了衣衫,刚一开门就看到牧平也担心的面孔。
她不等对方开口,直直看向对方的眼眸,言语间带着不自知的颤抖:“我阿爹的死必定不是意外,若我知晓是谁害了阿爹,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牧平也却避开了她的眼眸,只是垂着眼道:“薛将军说不定吉人天相,也许只是误传呢?”
薛容玦笑了一声,意识就像被攥入了深海般骤然失去意识,在阖眼前只看到一副担忧的面庞、感受到一个温热的怀抱。
然后,她的意识便坠入了无边海域。
月冷千山(二)
繁星在夜空闪烁, 皎洁的月亮挂在夜空,白色的月光悲悯地撒向世间,将世间烘托出一片祥和。
牧府却没有分得半分月光, 因为这偌大的府邸彻夜点燃着红灯笼,橙红的光照映着整座府邸,火光一闪一闪地跳动着,像心跳, 牧平也此刻的心跳一般。
今日新婚本该彻夜点燃龙凤烛,祈求有情人此生相依相守。
可此刻婚房内的红烛燃着,明亮如白日,却并非因为新婚, 是因为此刻薛容玦正不省人事地躺在婚床之上。
侍女们忙碌地进进出出,牧平也紧紧攥着薛容玦的手, 小心地为她擦拭着额间不断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