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流光(161)
盛硕闻言只是勾了勾嘴角,闷头饮了一杯酒。
倒是味羚大笑着鼓掌:“臣原以为今日能得见三公主圣颜,却未曾想公主抱病。不过,公主的丹青技法虽非绝佳,这画中之情倒是十分强烈,我等这些旁观者都为之动容。”
他起身抱拳道:“不知陛下可愿移步,瞧一瞧我北蛮为您准备的贺礼?”
陛下倒是十分有兴致,起身道:“好啊,去瞧瞧!”
天色虽已暗了下来,可是在殿外的空旷之处,众多侍卫手中握着点燃的火把,站在围好的栅栏之外,这空旷的殿前倒是亮如白昼。
这围栏其中有一黑布蒙着的东西,陛下笑着对味羚道:“这是什么?”
味羚神秘一笑:“陛下瞧好了。”
只见他双手交迭放在嘴巴前,用力吹出了一个哨声,黑布下的东西蠢蠢欲动。
突然!木板的破裂声传来,一匹黑马从中跑了出来!
它看起来便是未经驯服的野马,且这马的品种乃是北蛮战马!
只见不知何处跑出一名人影,迅速地飞驰到了马背上,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战马先感受到了背上的压力,一边乱跑一边嘶鸣。
可是那名驯马师仿佛经验十分老道,薛容玦对驯马并不了解,她只觉得方才还挣扎嘶鸣的马匹,此刻在驯马师的□□显得温顺无比。
盛硕冷笑了一声:“难道北蛮的贺礼只是一场精彩的驯马表演吗?”
味羚未作任何解释,只是笑着看向出连贺。
薛容玦这才意识到,一整晚出连贺并未说一句话。
她瞧着出连贺,比起那日在护国寺见他时,他似乎消瘦了一些。更吸引她注意的是,他的手中正紧紧地攥着一个香囊。
是那日小和尚悄悄递给裴枫的香囊,是让她激动不安了一日的香囊。
出连贺此刻瞧着有些烦躁与不耐。
他的右手紧紧地握着香囊,似乎想从中汲取一些力量。
他一抬头便与味羚四目相对,味羚此刻明明笑着,却像一条阴冷的毒蛇盯着他。
出连贺慑于味羚的压力,抱拳开口道:“此人乃我北蛮经验最为老道的驯马师,北蛮将他进献给大盛。
“大盛有了北蛮战马与这驯马师,不知,可否将三公主嫁予在下?
“北蛮必定对公主以诚相待,让她做大漠上最闪耀的明珠。”
众人的目光齐齐地看向了陛下。
陛下显然因为方才三公主送的贺礼而有些犹豫不决。
只有一旁的薛容玦悄声问牧平也:“这味羚是何人?瞧着仿佛他才是北蛮的王子。”
话刚出口,她又想到了梦中那双在暗夜山谷闪烁的眼眸。
就仿佛,仿佛是地狱的使者。
夺走了大盛将士们的性命。
风雪归人(八)
众人齐齐望向陛下, 等待着他的回答。
牧平也看着薛容玦若有所思的眼神,仿佛知晓她在想什么,瞥了一眼陛下身后的人影, 在她耳畔悄声道:“你瞧那边的贵妃。”
薛容玦顺着他话语的方向望去,只见崔敬山站在崔棠身后,他比崔棠高出不少,此刻正微微垂下头似乎在低声催促着崔棠, 但她显然面容上犹豫不决。
也是,女儿方才进献了贺礼,分明表明她不愿离开父母只愿承欢膝下,她这个做母亲的此刻却非要上赶着将女儿嫁予北蛮。
既不合情理, 又不念母女之情。
念及此,崔棠眼神颇为古怪地看了父亲一眼, 避开众人轻声问道:“父亲,若是阿棠年幼时, 北蛮向父亲求娶阿棠,父亲也会如此无情地将女儿推出去吗?”
崔敬山闻言皱眉, 眼神中约略有些不满,低声斥道:“我是如何教导于你的?你瞧瞧你自己在说些什么?难道是忘了崔家家训吗?”
崔棠看到父亲失望的眼神心头一跳, 她低垂眼眸道:“宗族之利, 超乎万端。父亲放心,女儿知晓的。”
就在崔棠打算说话的当口,一个大家都意料之外的人开口了。
“陛下, 臣瞧着北蛮此番求娶倒是十分有诚意。更何况, 碧泽郡的边军也不是吃素的, 不怕他们北蛮人欺负了公主去。”
秦泊苍的声音浑厚有力,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薛容玦和牧平也对视了一眼, 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其实此刻,谁人开口都不奇怪。
崔家人想借三公主的出嫁为五皇子捞些利益;若是太子一党开口便更是简单。太子殿下自始至终不相信北蛮诚信归服,若是牺牲一个盛璐沅便得以探究北蛮用意,那也是一件颇为上算的事情。
只是,秦泊苍戍守西漠郡,与太子殿下、五皇子两党并无往来,他何苦做这个出头鸟呢?
果然,陛下开口时听不出喜怒,只是问道:“想来爱卿认为这是一桩上上算的好事情?”
秦泊苍抬了抬下巴:“那是自然。陛下,西漠不是没有俘虏的北蛮战马,但因我等不了解北蛮战马之习性且其野性难驯,若无此驯马师,我等便是拥有了北蛮战马也是徒劳。”
“是啊,”崔敬山跟着附和道,“臣也听阿度提起过,我朝战马耐力不足,长途征战马匹根本无法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