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藏犯(98)

他身上的西装外套变得宽松，消瘦的脸颊让颧骨凸起，看上去，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不过发白的脸色，丝毫没有影响追捕的锐气，那双凹陷的眼睛依旧锋利无比。

“你不是应该在医院修养的吗？”矮个子惊讶地问道。

“已经休息一天，够久了！天生在外头候着呢，我先去会会那女的！”沃尔夫的头轻轻向一侧轻指，接着直奔审讯室。

天生和子君坐在警局的接待室等候沃尔夫。这几天各种碎片混杂交织，看似让天生撇清嫌疑，实则又多了不少疑团。

“我总觉得哈里斯博士最后一次演讲的内容是在传达什么信息！”子君靠在沙发上，咬着嘴唇，看向坐在对面的天生。

“表面上哈里斯说的‘杀死人格’只是对‘ 消除病患消极治疗的情绪 ’打比喻，但是这番话在多重人格患者听来，就会变为一种味道，就像暗示人格真的会被杀死！”天生翘起手，思索着子诚带回来的演讲记录。

“子诚不是说过吗，当时他在地窖看到布兰德时候，差点以为他断气，而且医生也说过你在手术过程中，曾经出现过短暂的休克。这和博士演讲中‘一旦患者的某部分人格接受死亡的信号，那这个人格将永远消失。’的观点极其相似”

“贺兰以为自己被掐死，布兰德认定自己中刀身亡，所以他们才会消失？！”天生抱着头，哈里斯真的是在对他进行某种暗示吗？

现在回想起来，哈里斯遇害当天，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天的演讲你没来太遗憾了，一定要找时间看回放！”

以往，哈里斯并不会刻意要求天生去听他的演讲，有时候甚至不愿意天生出现，他总认为心理学研究者应该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不应该对他人盲从。这么看来，他那句话就显得反常。都怪自己当初纠结于和哈里斯的争吵，完全忽略了他的提示！

可哈里斯想说什么，教他杀死人格的方法吗，为何要这样做呢？天生感到大脑快要裂开，这些人格陪伴了他 20 年，在一般人眼中，他们是虚幻的存在，可天生的心里他们都是鲜活的人。

哈里斯能做到这一步，绝对是这些人格出了问题！

“ 砰 ”的一声，接待室的门被摔开。

“你去见她吧，这女人的嘴比石头还硬，怎么都撬不开！”沃尔夫站在门外，脸色涨红，就像一头受挫的狼，在败走中满心愤恨。

子君看着刚才自信满满的沃尔夫败北，顿时觉得他的样子很滑稽，看来曼琳娜是铁了心要单独和天生面谈。

曼琳娜头发凌乱，脸色一阵发白，额头不断冒着汗珠，她焦虑地揉捏着双手，感觉皮都快要磨破。天生究竟什么时候来，一定要想办法弄到笔记本，即便坐牢也没所谓，找回灵魂比任何事都值得！

天生走进审讯室，曼琳娜彷徨的脸上变得振奋，她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急切地问道：“笔记本究竟写了什么，给我看一下！”

“你为什么一定要那本笔记本？”天生问道。

“你不给我，我什么都不会说，你永远别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死哈里斯！”

天生感到胸前异常沉淀，似乎他内袋里的笔记灌了铅，不过是一首长诗，即便丹尼斯人为它在暗示多重人格病患的人格出现与消失，但又有何意义呢？

他闭上眼睛，思索片刻，呼一口气，又重新睁开眼睛，把笔记递给曼琳娜，没等他手伸过去，曼琳娜已迫不及待的抢了过来。

她坐在座位上认真翻阅，一开始充满期待，随着不断地翻阅，她脸上又写满疑惑，接着一阵崩塌，最后她暴怒的情绪从大脑蔓延至全身，眼球充血，头皮裂炸，激动的神经让双手失控，把笔记本摔在地上。

她冲天生吼道：“骗子！你是不是用一本假的笔记来骗我！”

天生完全无法理解这本笔记对她的意义，冷冷地说道：“我没必要骗你，这本笔记是哈里斯的堂兄约瑟夫·哈里斯在他的葬礼过后交给我的，你不也见过约瑟夫嘛？”

曼琳娜回想着什么，神情稍作缓和，片刻后她的鼻翼又发出异动，她瞪直双眼，歇斯底里地朝天生喊道：“混账，哈里斯一定还隐瞒着什么！这首狗屁不是的诗怎么可能治疗约翰娜！简直是放屁！”

天生听到约翰娜的名字感到万分疑惑，治疗约翰娜，她能有什么病？天生任由曼琳娜揪着他的衣领，只沉浸在各种回忆中。在天生的印象里，约翰娜无论何时都是亲和温柔，丝毫察觉不出她是 DID 患者，也不像有心理疾病的人，更不可能是精神病患。

“绝对是哈里斯搞了什么鬼，没这本笔记，你也不是现在这样子！”曼琳娜继续发出控诉，怨恨与绝望把她推向崩溃的边缘，她甩开手，瘫坐在地上痛哭。

我现在的样子？！那哈里斯治疗之前，我又是什么样子？天生越来越迷茫，他蹲下身，抓住曼琳娜的胳膊问道：“约翰娜是什么情况？那本笔记和哈里斯对我的治疗有什么关系，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曼琳娜的眼睛突然变了，她愤怒之下膨胀的瞳孔已经恢复正常，眼神中透着无辜，紧绷的状态完全松懈，她的脸上，除去茫然，再无其他。

“我怎么会在这？”曼琳娜地看着天生，就像一个无辜的孩子。

“别装了，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哈里斯能让约瑟夫把笔记本我，一定是有原因的！”天生虽看得出曼琳娜并非假装，可潜意识却无法接受这种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