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公主府中蛰伏着突厥暗探。
长公主或察觉不到,但极有可能就蛰伏在她身边。
长公主或会以权谋私,贪财贪权,但说她若通敌突厥,可能性却是极小。
*
嵇堰因近来查案几乎都不沾家。
至于进展,滢雪无从得知,只是隐约听说与商旅有关,如今满洛阳和周边的几个城池都在搜查过往商旅。
滢雪和嵇老夫人依旧是井水不犯河水,各在各院过日子,互不打扰,倒是嵇沅常常跑来陪她。
这日,正在滢雪在屋中正与嵇沅说着话,洛管事来禀告:“娘子,姑娘,余家让人送了年礼过来。”
听到余家,嵇沅笑意淡了下来。
她想起二哥说余三郎已经暗中说亲的事。
她眼里的二哥刚正不阿,不会说谎骗她,既能说余三郎要说亲,那便不会作假。
余家先前暗示结亲,因他们态度不对,嵇家才有所冷淡,大抵是如此,他们才开始找下家。
可一没有来提亲,二也只是口头上提了一嘴来暗示,没有毁她名声,她虽然心里不舒服,也有些伤心,但也没有再纠结在其中。
滢雪瞧了眼嵇沅,见她没有因余家送年礼来而高兴,反倒笑意淡了,心里头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看向洛管事,问:“都送了什么?”
与余家没有撕破脸,他们送年礼来,若是不贵重,就礼节上而言,还是得收的。
洛管事:“是一些干货和年饼,果子,不是很贵重也不是这个时候常见礼品。”
滢雪一默,想来余家也知嵇堰不大喜他们,所以才会来此试探。
送了礼,再回礼,再拜年,显然打得是有来有往,两家关系断不了的主意。
洛管事也知余家先前有意两家结亲,但这事闹得有些不大愉快,担忧大娘子有意见,便说:“不说旁的,就说老夫人和余家老夫人交好,这礼应是要收的。”
滢雪笑了笑:“没说不收,就按照送来的,再挑一份相等tຊ的礼品回送回去。”
想了想,又道:“若有哪家送礼,也是这么回。”
洛管事应了声,随后退了出去。
只姑嫂二人后,滢雪心想也该适时给嵇沅上上眼药了。
她与嵇沅提醒道:“听你兄长说,余家在暗中给余三郎相看人家了,阿沅你可别糊涂了。”
嵇沅抿了抿唇,说:“我都已及笄了,也跟着嫂嫂学了那么多的道理,自然不再是那般懵懂不知事的孩童了。”
滢雪笑了笑:“那便好。”
她也不再多说,多说便显得刻意了。
又坐了一会,嵇沅忽然哀怨道:“我已经好些天没见着二哥了,今日阿娘还念叨着二哥呢,也不知二哥能不能在除夕夜赶回来吃个团圆饭。”
滢雪瞧了眼手中正在缝的袖套,沉默片刻后,说:“应是不能回来的。”
嵇沅一怔:“难道连吃个饭的时间都不允吗?”
滢雪摇了摇头:“不是不能赶回来,而是不能回来。”
嵇沅先是疑惑,随即很快明白了嫂嫂的意思。
“也是,那几家失踪的亲眷都还没找回来,若是作为主查官还回来吃团圆饭,估摸着会招他们恨。”
滢雪:“行事坦荡荡,可奈何提防不得旁人算计。”
嵇堰倒是不怕权贵施压,但怕的是会牵扯到自己的亲眷,是以谨慎行事。
……
如滢雪所料,除夕夜团圆饭,嵇堰是真的没能回来,只差了人回来说他公务忙,就不回来了。
嵇老夫人看着满桌的菜,也没了胃口,只是吃了几口,便说饱了,只留下姑嫂二人同桌。
大抵是冷清,两人都没怎么吃。
守了岁,放了鞭炮,整个洛阳都被热闹笼罩在其中,但子时过后,鞭炮声响也减弱。
热闹过后,万籁俱寂,反差极大。
滢雪无甚睡意,一人躺在榻上久久不能入睡,许久后,便披着衣裳下了榻,走到外间,从通风的窗户缝隙往外头望了出去。
院子通明,可太过安静了,一点也不像是在年节。
滢雪紧紧盯着院门。
这都已经过完除夕了,也避嫌了,现在回来应该也没有人注意。
他今晚或会回来。
不知站在窗户多久,有寒意从脚底渗入,开始在身上蔓延开来。
冷得她快受不了了,只得先回榻上。
看来,今晚嵇堰是不会回来了。
滢雪正要转身时,余光忽看到院门的雪地上多了几个人影,她眼神倏然一亮,随之定定地望着院门。
过了片刻,熟悉的身影映入眼中,她等到了黑袍上全是积雪的嵇堰。
嵇堰入了院中,便往西厢而去了。
滢雪不假思索,多穿了一件外衫,再披上披氅便出了屋子。
*
嵇堰回到府中,已是寅时了。
因一身血腥气和风雪寒霜,便先行去西厢清理。
但这才脱去大氅,便听到细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似有所觉,他放下了大氅,走到了房门后,待脚步声就停在了屋外那瞬打开了房门,不出意外的看到了滢雪。
似乎被他吓了一跳,维持着正要敲门的手,一张莹白的脸上满是惊愕。
见她被吓,嵇堰无奈,拉过她抬着的手。
一触碰到,便感觉到她的手甚是冰冷,与他这刚从外头回来不遑多让,也不知她从被窝中起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