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最后,语声沉沉:“别说谎。”
滢雪回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不禁咬了咬唇瓣,脸色也白了些。
沉默地垂下眼眸,她先前一直特意避开这些事去撩拨嵇堰,却不想被他直白挑破在了明面上。
许久,她望着自己的手指,轻声开口:“为何不能循环渐进,待妾身温柔些?”
话本上的风花雪月都是温柔细致的。
“或许会温柔些,我是个正常的男人,在这些事情上恐不会时时都能控制得了。”
“你若觉得可以,我便试着接纳你,如何?”
嵇堰觉得,她现在便是嘴上说可以,但也只是说说而已。
总归先稳住她,日后期限到了,她自是会想通,然后回安州的。
枕边之人,是最为亲近的人。嵇堰不想往后的数十年里,与同榻之人同床异梦,还要日日防备着。
更不想这枕边人面上无事,心底下却是埋怨自己的。
如此,太累了。
纵使他是个万事皆可随意的男子,可在这件事上却不想退步。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戚氏,等她的答案。
沉默许久了的女子,终抬起眼眸,无畏的直视他。
她说:“既然郎主说了可以尝试接纳妾身,不若也给一个机会妾身,让妾身先尝试接纳郎主。”
嵇堰眼动了动:“怎么说?”
“三年之期实在太长了,妾身受不了,且妾身也不想把三年青春都浪费在虚度中。”
“你想缩短留在嵇府的时限?”
滢雪点了点头。
嵇堰琢磨了一下,先前不知圣人是什么态度,是以刚开始才决定三年时长。
如今在圣人跟前当差久了,他就算是明日和离了,圣人也就只会问一句,却不会过多干涉。
“你想如何缩短?”
“一年吧,算上过去的半年,余下半年。”
她说的是六个月。
嵇堰眉心浅蹙,想要开口说时间一下缩得太短了。
但转念一想,他执意保持和离的态度,日子长短似乎没有影响,要是说短了,只怕给了她错觉。
而且余下半年过完,她不过十八,正是好年纪,也不耽误她往后再嫁。
想到这些,嵇堰开口:“好,我应你。”
见他应了,滢雪也松了一口气。
若行不通,最后真的没法成夫妻,她也不至于被困在嵇府太长时间。
心绪缓和过来,刹那间觉着这事好像有那么点不对。
她方才觉得他是撩不动的石头,但现在他又好似松动了。
若没松动,怎可能忽然提出尝试接纳她的话来?
思及此,滢雪的心思活跃了起来。
若不然,再放手搏一搏?
博他,也博自己也能在半年内接受与他做那种事。
嵇堰见她眉心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好似在做什么决定一般。
总觉得,她在琢磨一些对自己不大好的事。
只见戚氏表情越发坚定,半晌后,似乎做了决定般呼了一口气,忽地直直望着他。
开了口:“为了让妾身渐渐适应夫妻间的相处,那妾身每隔十日都在主屋待一宿,郎主觉得如何?”
……
第二十三章
“为了让妾身渐渐适应夫妻间的相处, 那妾身每隔十日都在主屋待一宿,郎主觉得如何?”
嵇堰:……
这才商谈到尝试接纳,还没个过程, 她竟也敢一下就谈到了同屋而居上。
饶是顺杆子往上爬的,也没她爬得这般快。
明明还不敢与他有肢体接触,却敢说这话, 他真真是小瞧她了。
他知她这些天都在不顾后果撩拨自己,却不想现在更是不怕她的提议会带来什么后果。
沉默许久, 嵇堰扯了一下嘴角:“戚氏,你未免过于信任我了?”
滢雪仰着脸,眼神灼灼的望向他,问:“郎主不值得信任吗?”
她的屋中点了很多盏灯,火光明亮,亮得让嵇堰连她脸上细微的表情也观察得一清二楚。
嵇堰望进了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里。
戚氏似乎生了一双多情目,望着你时, 好像是全然信赖着你一般。
嵇堰忽然明白陆世子为何忘不掉她了。
本就生得美, 又被她那双多情目认真盯着, 让你觉着她是喜欢你,满心信赖你的。
如此, 谁看了不迷糊?
嵇堰直了直腰, 咬了咬腮,一字一顿地道:“别、信、我。”
嵇堰听到她说信自己, 只觉得荒唐好笑。
昨晚他还动了欲念,自泄过,他连自己都不信自己。
“可妾身就是信郎主。”她语声渐渐坚定。
就方才, 滢雪听了嵇堰的一席话后,莫名多了几分信赖。
他若真有欲念, 也可用强的,又怎会与她说那样的话?
只是她眼神中的信任之意太过明显,嵇堰想忽视都不得。
没怎么被罪恶侵染过,还是天真了些。
不,也是被侵染过的,而那个罪人是他自己。
戚氏身上的颜色,是他给染上的。
嵇堰喉间一滚,把头转向半敞的房门:“若我不同意呢?”
“郎主方才应了的,给妾身试着接纳的机会,不过才过了片刻,郎主难道就想反悔吗?”
“那便算我同意,但入我屋便要与我同榻,你可还敢宿在我屋中?”
嵇堰总是能切中要害。
滢雪眉心一蹙:“那不行。”
见她表情为难,似乎退缩了,嵇堰面上平静,心下却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