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退一步,提出:“我每五日与你用一次暮食,让你适应我,如何?”
滢雪:“妾身不是说不行,当然,郎主的提议也可,与妾身方才所提并不冲突。”
嵇堰眼一眯:“你确定要与我同榻而眠?”
他不信她能接受。
同榻而眠这四个字,瞬间往滢雪压了下来,透不过气来。
虽对此有畏,但这不也是她最终的目的?
如此,还需要考虑什么?
即便如此,她也想试一试与嵇堰好好商量缓着来。
“郎主总得让妾身先适应共处一室才行,先睡一宿外间的长榻。后边把长榻搬到床边,睡了几晚后,再说……同榻而眠的事。”
到底是个姑娘家,说到这词,两颊不禁浮现了稍许绯色。
分明是凉秋,屋中却陡然生出了几分闷热。
她端起半盏牛乳茶,浅抿了口,想了想,又放下杯盏,殷勤地提起壶给他添了盏饮子。
放下壶后,低眉垂眸,声音也软了下来:“郎主若执意要一开始同榻,妾身也只得应了。不过是僵着身子一宿醒着罢了,没什么的,多了几回之后,总会适应的。”
对她的话,嵇堰挑了挑眉。
以退为进得如此明显,当他瞧不出来?
他也不是回回都被她这小妇人给牵着走的。
偏头斜睨向她,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说:“那便这么说定了。”
瞧到戚氏听到他这话,表情不由自主的一僵,嵇堰的嘴角又勾了勾。
就她这样的,估计连第一宿的半宿都待不住,最后只得落荒而逃,逃回她的西厢。
就算她真待住了,他也有想法子逼退她。
嵇堰垂眸扫了眼被添满的饮子,幽幽道:“这牛乳茶可真矛盾,一会饮了可tຊ以助眠,一会饮得多了又会睡不着。”
滢雪唇一抿。
有吃都堵不住这厮的嘴!
心下又多了几分烦躁。
他分明就是故意为难的她。
但转念想想,到底是更进一步了,也就忍忍吧,反正十日才一宿,至少她现在还有十日来适应。
届时共处一室,还担心拿不下他这块石头?
想通后,心情也通畅了。
“那郎主五日后记得回来早一些,一块用暮食,十日后妾身也等着郎主回来。”
嵇堰心有成算,也就点了头,但又想到自己的公务时间不定,便说:“用膳日子也不是非得这般苛刻,我这些日子公务忙,未必能那么准时,我哪日早归你就哪日来主屋用膳。”
滢雪想起在主屋吃的那顿暮食,口味偏中,又辣又重口,吃着还挺上头的。
这些重辣重油的菜,素日里乳娘为了她的身子健康,是不让她吃的。
但乳娘明日要回安州,最少一个月都拘不着她了。
对同榻而寝惴惴不安,但却对这一同用膳有了丝丝期待。
“那最少也得五日一回,或是攒在一块。毕竟郎主忙得十天半个月不在府中用膳,不就食言了?”
嵇堰睨了她一眼,应下:“成,依你所言”
端起饮子,也不在意饮得多了会不会难眠,一饮而尽后放下茶盏站起:“那我便回了。”
听到他要走了,滢雪这才忽然想起要说嵇沅的事,忙喊:郎主且等等。”
嵇堰偏身看她:“怎么,要随我回屋?”
滢雪:……
她没有那么着急!
咬了咬牙,说:“不是妾身的事,是三姑娘的事。”
嵇堰眉眼一挑,又坐了下来,面色略定:“你且说说。”
滢雪:“郎主可知余家有意要与嵇家结亲?”
嵇堰点头:“看出来了,那余家三郎看着也有几分顺眼,且也有才学。”
“那郎主可知他们家都瞧不起三姑娘?”
嵇堰脸色沉下:“你发现了什么?”
她能这么说,就是代表着发现了些什么。
“昨日筵席余家五姑娘对嵇老……”顿了一下,改了口“对婆母和小姑子不大敬重,妾身也没怎么在意。可今日在园子中碰巧见到余家兄妹二人和小姑子也在逛园子,妾身隐约察觉到余家有意结亲,就观察了一会。”
“不过是小半刻,小姑子几番想插话进去,都被余五姑娘打断,一旁的余三郎分明知道却不曾管教。”
“小事尚且如此,更别说旁的事了。再说了,若家中长辈真心看重小姑子,便会再三叮咛莫要看轻人家姑娘,兄妹二人又怎会都如此这般失礼?”
说到这,她看了眼黑着脸的嵇堰,说:“他们是为势而求亲,这世上诸如此类多了去了,也算不得什么。但不能只求回报却不想付出,一边想着攀附,一边却又轻待人家姑娘,卑劣得很。”
嵇堰静默不语,她瞧着那张黑压压的脸,颇为可怕。
亲人果然是嵇堰的逆鳞。
若他日她也成了他名副其实的亲人,倒也不愁他会落井下石,更不愁没人庇护戚家。
好半晌,嵇堰才开口:“三妹的事我会看着办,你歇着吧。”
说罢,站了起来。
滢雪也跟着站了起来,把他送出屋外。
目送他离去,一直到他进了房中,滢雪才转身回了屋,坐回榻上。
静待了许久,她呼了一口气,再度提起茶壶想给自己添第二盏饮子,但壶里却空了。
……
她瞅了眼嵇堰用过的茶盏,他好似喝了三盏。
就这么爱喝?
琢磨了一下,她喊了萝茵进来,吩咐她每日一早都备着一碗牛乳茶给主屋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