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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科场捞人上岸[科举](222)

作者: 斜阳边鹤 阅读记录

但这个接盘侠也不是好做的。

黄五需要提前做到两件事,一是夺回黄家家业,断胡家与黄家后路,二是有足够的人马,吃下那“一壶”并胡家整个南边的粮米生意。

前路虽难,他甘愿往之。

见惯了谢昭的两难,他便十分庆幸,于他来说,忠义与柔情,并不需要背道而驰,这便是他最大的幸运。

喝完一轮,丫头们开始上粽子点心。

一股说不上来的酸味儿扑鼻而来,吃惯了顾氏特供酸粽子的家人小厮们面色如常,但可难为了第一次长见识的其他人。

黄五才咬一口就怀疑人生,朱庭樟更是夸张地跳起来,“这粽子怎么肥四?”

顾劳斯悠悠啜饮,“这你就不懂了,此乃顾家绝学——登第粽,吃了补脑,中举没跑;对了,这里头单有一个额外加了两勺醋的,叫状元粽,吃了保你状元及第。”

朱庭樟扫了眼顾氏众人,将信将疑,含泪又咬了一口。

只是下粽子的酒喝得略微有点猛。

酒酣胸胆后,年轻人们渐渐玩开。

骑马射柳、博弈比武,连苏朗都被抓上场陪练,顾悄这才知道,顾家一个文魁一个武宗,教出来的娃各个都是文武双全。

再退一步,连顾影朝、朱庭樟,也都是骑射俱佳,六艺不在话下。

其中最逊的,便是上辈子考霸、这辈子弱鸡的顾劳斯。

他满腹酸水翻江倒海,真是去他娘的世家子。

他们占据了最好的社会资源,出身就在罗马,结果竟比他们这群需要披星戴月赶路的人还要内卷!除开脑子实在不开窍的沦为酒囊饭袋,可那也比寻常人眼界高出许多。

后世常有一个误区。

大抵网路上那些所谓的败家子见多了,便有一种错觉,认为有钱人基本都在混吃等死。

然而真相其实是,那些一无是处的人,严格来说只能称“二代”。

不过是家中一朝得势便鸡犬升天,子孙骤然富贵乱花迷眼,做下不少荒诞事,一朝丑事闹将开来,刚好迎合了时人丑化特权阶级的趣味,便生成了一种大众刻板印象,将钱权等同于毁人不倦的毒物。

殊不知,真正的钱权从来不是浮光掠影,而是底蕴的累积。

它们始终被牢牢握在金字塔尖端的少数人手中。

这些人,在大众视野里,甚至不拥有姓名。

他们或许低调,却与普通人有着穷极一生也追赶不上的差距。

比如在寻常人里已经足够优秀的顾悄,到谢景行、静安跟前,依然只能仰望。

上辈子他因为这种层级差郁郁很久,这辈子捡了个身份,看似什么都有了,可他知道这些终究不是他的。

顾劳斯落寞叹了口气。

身边同病相怜的原疏也跟着叹了口气。

两人默默干了一杯,干脆眼不见为净,不看那些个鲜衣怒马少年郎弯弓踏飒,只低头闲话一些学里的事。

宋如松也不擅骑射,不多久就加入到研讨组。

他难得情绪高涨,“李长青罢免后,苏训兼了礼部尚书,他十分吃你那套,整个南直隶社师都用了你的小学教材,各处也从先时抵制弹劾不断,慢慢觉察其中好处,心服口服接受了。”

也不待顾悄搭话,他继续道,“县府学教官乱象,我与吴大人参考你意见递上去的折子,苏大人很感兴趣,他亦向神宗上书,建议采用外聘形式,在待选举子中高薪聘任学官,但不做举子选官依据,这样举子不必放弃官途,诸多待选之人便可人尽其用,而不必在吏部候选这一棵树上吊死。”

县学教谕吴平畏罪自杀两个月了,至今新教谕没有补上。

方灼芝爱岗敬业,屡次请顾冲代课,被顾冲小厮拿大扫把撵了出去,又准备破格请顾悯搭把手,却被小夫子笑吟吟一句话怼回家,“剖之白身,于礼不合,恐难服众。”

最终他只好旷了衙门几个时辰工,每日早晚去县学兼职当教师。

真的是我辈烤馍、可歌可泣。

府学就没这好福气了。秀才不论岁考、科考还是乡试,哪一场考试不关乎身家性命?

好家伙,到府学连个兼职老师都没了,只一群老油子一月扣一次米。

吴知府不是要兴文教吗?!教改第二刀,就从这里下刀好了!

他与宋如松一拍即合,气得汪铭大骂两人白眼狼,竟敢拿他祭刀。

顾劳斯皮笑肉不笑,三句话就将老头哄好,“汪大人说哪里的话,我这四书五经的本子拿出来,哪能没个像样的夫子教?”

老头立马熄火,颇为神往地点头,“你那套四书由你爹与顾冲审过,确实当得范本,连苏大人看过都称大善,府县或可一试,只是五经是哪里出的本子?”

顾劳斯眯着眼,打了个哑谜,“和光同尘,与时舒卷。”

老头倒是十分会来事,只愣片刻便惊讶道,“戢鳞潜翼,思属风云。难道你找到了……”

后半句犯禁,二人皆意会,自然不必言明。

是的,云鹤死前著述,大都趁乱被顾冲与秦昀私下运回了徽州。

府试过后,借着搬家名义,又由族长并顾冲收整出来,一并送了过来。

底本连着藏书,整整装了满船。

卷帙浩繁,望得顾悄目瞪口呆,然而令他更加炸裂的是,这位叫云鹤的帝师,见解甚至称得上领先时人数百年。

后世因古籍散佚难以考据、所以众说纷纭的诸多学界难解之题,很多他竟妥帖得出正解。

因为他穷极一生,都在搜索存世孤本,并一一梳定考校、辨别真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