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科场捞人上岸[科举](429)
他利用陈氏扳倒云鹤如此轻易,便真以为陈氏愚笨至极,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殊不知后宫斗士陈皇后并不痴傻,为了日后好拿捏他,早将陆渊写来的檄文、密信偷龙转凤,一一昧下。
陈氏失势,这些便是他们东山再起的资本。
哪知阴差阳错,白白便宜了顾准。
能拿下这些关键证据,还要感谢泰王留下的那只猫。
那夜“孔夫子”叼着关键证据闪亮登场,顾悄原以为只是偶然,可第二日宁暄却抱着猫找上门,直言叫顾悄还他猫坎肩。
这般顾劳斯才反应过来,那遗诏竟不是“裹尸布”,亦非泰王所留,而是皇孙搜罗来替猫御寒的上等锦布……
猫坎肩已然上交,还是不可能还的。
不止不还,顾劳斯还拐了谢老太君的球球,与宁暄发展出一段深刻友谊。
得了宁暄青眼,小顾凑不要脸地哄着心智只有几岁的宁暄,陆陆续续盗完了陈皇后的棺材本。
与陆渊往来密信,自然也在其中。
……
这无赖打法,厚脸皮如顾准都自愧弗如。
场外,扒在窗口呈望夫石状的小顾突然“阿嚏——”一声。
他揉了揉鼻尖,眼见着日头高起,心道不就选个状元,这传胪怎地如此拖沓?
却不想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整个大宁都变了天。
顾准既做了万全准备,自是知晓陆渊并非主谋。
但他要的,只一个恶有恶报。
法理公正,歹人怎配?
他就是要陆渊也尝尝蒙冤至死的苦楚。
何况神宗朝一贯流行定人罪行不须证据,只凭皇帝金口玉言。
是以他矛头一转,好整以暇向神宗道,“陛下,年节已过,老臣却迟迟等不到回程的旨意。闲来无事只好在京中乱逛,你猜臣撞见了谁?”
他说一半留一半,目光直直,毫不避讳望向神宗。
“贼子徐乔竟没死透,陛下金口玉言诛九族之人竟还好生活着,你说奇也不奇?”
其实半点不奇。
神宗急着灭口,顾准哪有留人的余地?
可这丝毫不影响他诈一诈狗皇帝。
“徐氏见到我,为保命竟又交代了许多。
其中就有陆大人如何通过他攀上帝王门路,又如何与周氏、陈氏沆瀣坑害忠良的证据,既然陆大人咬死不认,陛下不如召徐乔当堂对峙?”
顾准微胖的脸上一派赤诚。
徐乔留没留证据顾准不知道,但他是稳稳拿捏住神宗要脸的脾性。
果真,神宗听懂了他无声的胁迫。
徐乔不止是他的耳目,更是替他传信的口舌。
陆渊献计,是他授意,陈氏构陷,有他推动,如此阴私,怎可呈于朝堂?
便是万分之一的可能,这时节他也不敢赌。
老皇帝默默咽下喉头老血,艰难开口。
“不必了,既是秦昀办的案,朕断无不信的道理。”
他倦怠扶额,“当年是朕轻率,令恩师蒙冤数十年,既已查证当年谋逆乃陆渊妖言蛊惑,是陈氏栽赃构陷,朕自当还老臣一个公道。
谢爱卿,即刻替朕拟诏,追封云鹤为魏国公,谥忠穆,云氏门生,悉数平反。
至于陆渊,以一己私怨酿下此等祸事,判凌迟;陈氏虽为从犯,亦难辞其咎,废黜陈氏皇后之位,赐鸩酒。”
顾准早料到是这个结果,闻言十分配合地稽首谢拜。
满堂装了一个上午的鹌鹑们如蒙大赦,也跟着行礼。
一时间山呼万岁的嘈杂,盖过了陆渊微弱的喊冤。
不待他继续,早已有几个锦衣卫眼疾手快将人拖了下去。
眼见着又促成一桩冤假错案,顾准微微发福的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微笑。
从徐乔到周月,从柳巍到陈愈,直至今日的陆渊,他一步步逼着神宗亲手断腕,就是要钝刀割肉,叫他把恩师自缢前的绝望,一味一味全都体验一遍。
左膀右臂,被削的仅剩一个方家。
独木难支,也不影响顾准赶尽杀绝。
赶在留仁高唱退朝之前,老大人脸皮甚厚地发问。
“陛下,吾师之冤已洗,可臣的冤屈呢?
方才方家罗列罪行,条条桩桩,都须以云门谋逆为前提。
既然陛下也信这是莫须有的构陷,那方尚书是不是也当给臣一个交代?
老夫愚钝,试问你父子二人,我顾氏不惑楼,何时宣扬过异端邪说,又是哪里有结党谋逆之行径?
可别拿我宗族那些无名牌位说事。
诸位大人扪心自问,谁家宗祠没备几个空牌位以备不时之需?
如我等这般老货,生死难料,指不定哪天就丢了性命,难不成真等死了才去寻人现砍木头、造棺漆牌?”
众人:……
谢邀,我们年富,还能再撑个几年,不急这身后事。
方徵音脸上一阵青黑。
自他那侄儿犯浑突然攀咬起谢昭,谢氏公然亮明立场,他便知神宗与他大势已去。
原以为顾准忙着理旧账,顾不上与他较真,没想到这厮不仅记仇,记性还好。
一通质问下来,他唯有沉默以对。
旦夕祸福,全凭圣上裁决。
可侄儿不知深浅,犹自顶了一句,“顾大人当真说笑,今日以前,云门尚未平反,便视同罪人,而你顾氏却私修族谱,暗中拜祭,如此大逆之举,怎可就此抹去?”
“哦?你说那族谱?”顾准和蔼一笑。
“不是你方氏以无辜小儿性命威胁,才逼得我族六房小子做下伪证?”
他话音未落,就见顾云融鼻青脸肿地被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