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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科场捞人上岸[科举](431)

作者: 斜阳边鹤 阅读记录

当然——”他话音一转,与神宗对上,一字一顿,“也冷眼看陛下入不敷出,终行暴政,尽失民心……”

“眼下得知真相,再回想湖广之行,你一路替那豺狼遮掩,不知方尚书作何感想?”

方徵音身形踉跄,跪着都差点栽倒。

面上血色尽失,哆嗦着唇舌说不出话来。

神宗眸中有火,只盯着顾准问,“那矿产在何处?还不速速道来!”

顾准无辜地两手一摊,“孟芹死了这么些年,老臣与他素未谋面,如何得知?

这些阴私,还是臣奉命彻查湖广、江西民乱时,凭诸多细碎证据拼凑还原而成。

不过陛下莫急,臣虽不知,但有人知。

既然方尚书当年告密成功,想来应是知晓位置的,不若陛下拷问他试试?”

可怜方徵音,才从天牢出来,又匆匆送回了去。

只是这一遭可不是思过,等着他的将是东厂最新式的十大酷刑。

可纵使皮开肉绽,他也难从孟芹几句语焉不详的形容里,替神宗找出陈愈藏得密密实实的矿山所在。

惊心动魄的半天过去。

帝王退朝,群臣散尽。

唯有顾准与谢昭落在人后。

老头快意地紧了紧手中诏书,“谢锡那老匹夫,还不打算奉诏迎主?”

谢昭却轻笑一声。

“大人未免太过心急,且先寻到最后一位顾命再说。”

哈?

顾老头再度哽住。

他想得挺美。

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消顾情提回陈愈和鞑子的人头,便是因果两消、帝星归位之时。

届时遗诏一出,又有苏青青藏匿多年的传国玉玺加持,顾情何愁稳不住地位。

可眼下这后生却告诉他,最后一位顾命至今还没着落?

“喂,感情谢锡那老匹夫这么多年只顾着当奸臣,什么正事都没干?”

谢昭不置可否,“大人想知道,不妨亲自去问他。”

一句话气得老岳丈跳脚。

他自诩是个歪脖子树,哪知道貌盎然的谢锡比他更歪。

他虽然看起来没个正型,内心却最是端正。

即便装出叛离师门的假象,也决计做不出伤害同门的事。

谢锡却不同。他君子端方,内里却黑得很。

即便领了先皇遗诏,却也能冷情冷血,替神宗屠尽忠良。

当年三路平叛的军队,有两路都是谢家的人。

顾准如何也想不透,这老贼是怎么狠下的心肠。

后来顾悄无意中一句“谢与顾,共事一主”,叫他久久不能相信。

乃至后来即便接受了谢锡的友军身份,也暗自发誓这辈子都不会与那老贼说一句话!

可马上他就要食言了。

顾命的第三人,他敲着脑壳想了几轮,也不知是人是鬼,是生是死。

但他肯定,绝不是秦昀。

他怒瞪青年一眼,骂骂咧咧,“你这奸滑后生,忒得不孝!也不知使了什么迷魂计,叫我那傻儿子死心塌地!”

“怎敌大人好手段。”

谢昭轻描淡写回敬,“我耍奸不过取个真心,大人要的却是命。”

所以他与谢锡,本质还是相同。

这天聊不下去了。

顾准理亏,甩着袖子落荒而逃。

这辈子造的孽太多,只待除去坐上那位真正“祸首”,届时他定会谨遵师训,从此再不做违心之事。

气走岳丈,谢昭停下脚步。

片刻后,大太监留仁悄然跟了上来,拦路行礼,“大人,陛下有请。”

谢昭一点都不意外。

他神色淡淡,只道,“带路吧。”

御书房内,老皇帝色如金纸。

他半倚着椅背,一手按着胸口,垂着眼喘息。

到底是再没力气盘玩镇纸。

谢昭眸中闪过一丝情绪,很快敛下。

他对神宗一如既往尊重,并不因今日:逼宫而有所轻慢。

“臣参见陛下。”

青年长身玉立,执礼亦赏心悦目。

神宗却似第一次见他,抬眼用浑浊的目光盯了他良久。

“景行,你是朕最欣赏的臣子。”

“臣谢陛下抬爱。”

“朕以为,你我是君臣,也情同父子,可你却一直在骗朕。”

谢昭敛眸,并未应答。

此前数十年,神宗需要他这把刀,他需要神宗这只手。

互相利用的同时,也诡异地在某些方面惺惺相惜。

神宗掌无上权柄,却孤家寡人;他跳脱轮回,也茕茕孑立。

同类的共鸣叫他们彼此间多了一份默契。

他不会动神宗的权,神宗也不会动他的念。

如此平衡之下,神宗信任他,他也信任神宗。

可惜,当他的念卷入神宗的权,这份平衡再也维持不住。即便他拿出君子协议,也止不住平衡崩析的速度。

说不惋惜是假的。

短暂静默后,神宗再度开口,“谢家这是定下顾悄了?”

这试探如此直白,谢昭却似毫无察觉,“不曾。”

老皇帝一愣,“那是宁昭雪?”

谢昭迎着老皇帝目光,再度否认,“陛下,谢家不会拥立任何一人。”

他缓缓剖白,“谢氏先祖曾答应过太祖,大统更迭,谢家务必遵从天授,不得干预。

若谢家也同朝臣一样,妄图以一家之言定一国之君,那与外戚权臣有什么区别?

所以高宗传位与你,谢家便听命与你;天命要你还政,我们便要确保下一任皇帝出自嫡长一脉。

至于最终是谁上位,谢家只信物竞天择,能者居之。”

“至于……”

至于天命为何不是你这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