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被找到(165)
“语芙都放得下,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陈纾麦很诧异,辛语芙这么喜欢解枞,喜欢到想把一块木头捂热,但当解枞真的喜欢上她的时候,她又走得这么彻底。
林沚宁代入自己,没有说话,她倒是很能理解辛语芙,她就是那种只在意当下的选择的人,有一句很热门的话叫做:不要担心2小时和8公里以外的事情。
跟解枞的最后走向已经不是她考虑的范畴。
“对了。你听说了吗?程遂也要转学。”
听到这个消息,林沚宁的心跳还是漏了一拍。
那天从医院离开后,程遂给她发了消息,问她之后怎么打算,哪怕她不愿见他,哪怕治疗过程会非常长,但他还是问她做个约定好不好,至少在今年冬季来临的时候,他只要想到他们或许会去同一座城市,将来或许会考同一个院校,“希望”的柴火就会把整个冬天烧透。
至少,让他知道,他们的关系不是从今往后就静止了。
但是林沚宁一言不发。
她自己都不相信的事,如何说服程遂相信,她只是把自己‘休学’的想法告诉了他,他隔了很久才回了一句:停一停也好。
之后林沚宁关了电脑,没再看消息。
她其实知道程遂最终还是会走,不单单是因为她的那翻话,还因为他妈妈的情况不容乐观,已经到了进食障碍的地步,林沚宁对于这个名词并不陌生,因为进食障碍的本质其实是心理问题,病情可轻可重,但是如果不及时到精神科就诊,容易慢性化。
她曾经看过一个报道,有个女孩患上进食障碍却有及时发现,送医院的时候才发现身体已经无法主动吸收任何营养,住院不到一个月,就猝然离世。
他妈妈需要程遂的陪伴才肯配合治疗,林沚宁知道,总有一天,程遂需要面对过去的自己。
“我知道。”林沚宁捧着陈纾麦送她的鲜花,是一束无尽夏,可以象征爱情,也可以代表友情,它的英文是endless summer象征友情,即使短暂分离,也会在下个夏天相遇。
但她还能跟程遂相遇吗?
她没这么乐观。
人的一生有0.00487%的几率相遇,所有人都知道相遇很难,但是冲散在人群中,却是一件极其容易和残忍的事。
我会看着你的背影离开,直到淡出视线,我会疯狂地想念你,直到后来,逐渐忘却你的样子,你的声音,忘记一切细节,只留下一个模糊的、绞尽脑汁都难以勾勒的轮廓,最终只记得我们曾经熟识过。
就像后来那株枯死的小香松,林沚宁花了好大的精力才把它培育地那么好,突然某天摔在地上,任她再怎么培土换器皿,也无法再赋予它新生了。
所以,有些人,一旦走散那就是真的不会再见了。
林沚宁觉得自己的胸口被人掏空,她深吸一口气,控制自己不往下想。
“先整东西吧。”陈纾麦帮她整理书包。
林沚宁平时喜欢把东西都放在教室里,现在需要一次性搬完,很费时间。两人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一会儿,不久,有同学指着对着操场的窗户说:“快来看,这棵树上什么时候绑了只红气球啊。”
陈纾麦爱看热闹,踮脚瞥了一眼:“还真是。谁会无聊到爬到树上绑一只红气球呢?”
听到这句话,林沚宁手里的笔记本砸在地上。
书页敞开,从里面掉出一张她和程遂上课讲小话的小纸条。
一切都曾鲜活过,现在却被当作记忆滞留在身上。
林沚宁慌忙蹲下,把纸条夹回笔记本,陈纾麦看热闹没察觉她的怪异,收回视线后,接过她手里的那本,塞入书包,整完,问她:“我到时候能来看你吗?”
“我不知道。看情况吧。”
她不知道自己用药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自尊心不允许她把坍塌的自己展示在别人面前。
好在她没有随意答应陈纾麦的请求,因为初用药的那段时间,她几乎到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每天一睁眼就介于清醒和混沌之间,好几次都在想要活下去和活着失去了意义之间矛盾不已。
慢慢地,她发现,自己以前奉为信条的‘用新习惯代替旧习惯’,更像是自欺欺人的存在,她跟程遂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比起程遂,她更善于隐藏和伪装。
更严重的是,她一开始被诊断为抑郁症,后来不太贴切,反复问诊,最后才被纠正诊断为C-PTSD,后者是复合型的心理创伤,更隐匿、更漫长、更复杂,虞姜英也是在一次次陪诊中发现自己的失职,意识到初中时同学对她的霸凌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影响。
那几天,林沚宁情绪不稳定,需要人管,她奔波于医院,在住院部的时候,她频繁看到一位男生,一开始还以为是病区的病友,后来看着眼熟,走近了,才认出他是去年圣诞节来家里送外卖的外卖员。
后来在林沚宁做脑CT的时候,虞姜英又碰到了他,她开始起疑心,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搭话。
程遂倒很坦诚,兴许是觉得自己这样来医院,总有败露的一天,所以没有藏着掖着,直言自己并不是外卖员,而是林沚宁的同桌。
家长对孩子感情这方面的事尤为敏感,虞姜英立马觉得他跟林沚宁并不是普通的同桌关系,哪有普通同桌圣诞节假装外卖员上门送外卖,两人必定不是普通同桌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