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该(68)
说着,沈知竹从台阶上缓缓走下来。
棉拖踩在木质地板上的脚步声很轻,在这安静得甚至有些诡异的别墅之中,却显得分外清晰。
阮笙用力咬住齿边软肉——
痛!
所以,这并不是自己在醉酒后,漫无目的臆想出来的一场梦。
可她分明记得,之前是在和姚明珠一起喝酒……
阮笙浑身僵住,隐约明白了什么。
沈知竹已走到她的身前来。
她俯视着阮笙,就像是猎人看向困在陷阱中的猎物:“阮笙……我当时说过的,希望你不要为自己的求情后悔。”
冰冷的气息缠绕过来。
无孔不入的寒意,渗过阮笙身上亚麻色毛衣的每一个气孔。附着于她的衣料,盘踞上每一寸肌肤。
她瑟缩了一下,背部抵上身后的玻璃门:“你都……做了些什么”
“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沈知竹不屑轻笑,目光却不受控制被阮笙的脸吸引——
或许是喝醉了酒,也或者是受到了惊吓,她的眼眶和鼻尖有些淡红,瞳中弥漫着水洗般的氤雾。
这让沈知竹冷不丁地又想起上半夜那场梦。
在迈巴赫的后座里,自己压住阮笙,丧失了理智和尊严般地低头吻她的时候,她也是这种模样。
沈知竹呼吸略微停顿,将突然冒出来的荒谬念头压下去。
眼下她既没有喝醉酒,也并非是在梦中,当然不可能再吻她。
——绝对不可能。
即便喉咙和口齿间突然生出干渴,也一定是没来得及补充足够的水分……
沈知竹的视线,忽然从阮笙身上移开。
回到正题,她如实道:“我做的很简单,不过是告诉姚明珠,想要我放过她,就将你送到这里来……看来她的确是个会权衡利弊的聪明人。”
一字一句不带任何情绪,却足以让阮笙难以置信地摇头:“不,怎么可能……”
摆在眼前的事实,看上去让她难以接受。
泪水挂在阮笙的睫毛上,仿佛下一秒就会掉落。
“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被自己多年的朋友背叛,应该很不好受吧”
沈知竹举起手上的手机,“要不要打个电话确认一下说不定只是误会一场。”
不等阮笙点头或是拒绝,沈知竹解锁手机,照着先前那串本地号码拨了过去。
嘟,嘟,嘟……
接线的前奏,扰乱着阮笙的思绪。
还没想好要怎么去面对事实,电话已经被接通。
“喂……”在旁人面前一向趾高气昂的姚明珠,此刻语气里竟带着小心翼翼,“沈总,是还有什么吩咐吗”
沈知竹并未回答她,径直将手机举到阮笙耳边。
顺带挑了下眉,似好整以暇地等待着阮笙的反应。
——她时常都是面无表情,很少会有这样鲜活而不自知的情绪流露出来的时刻。
手机覆到阮笙的耳边时,尾指指腹亦无意识勾勒过她的耳廓。
阮笙敏感地颤了下。
她忙低下头,狼狈的姿态,分不清是因为沈知竹的小动作,抑或是姚明珠毫无征兆的倒戈。
“珠珠……”嗓音里还带着些熏然醉意。
像是和朋友玩捉迷藏时,对方突然散场回家,被抛下后生出的淡淡委屈。
电话那头的姚明珠沉默了。
“为什么”阮笙几乎用了好大的力气才能问出口,“我们不是朋友吗你怎么会……”
“朋友”姚明珠陡然打断了她的话,“阮笙,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不是谁都能像你一样,活得永远像个孩子,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听不去看……我总得为自己着想吧”
“更何况反正沈知竹也不会拿你怎么样,她看上去对你还是念念不——”
通话遽然被掐断。
沈知竹收回了手机。
仿佛不曾听到姚明珠最后那句话,沈知竹若无其事道:“真遗憾,你们的友情好像彻底破碎了。”
阮笙始终悬在睫毛上的泪水,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坠落。
眼泪湿漉漉地贴着她的脸庞,叫她看上去就像一朵被雨水洇湿的白色鸢尾。
沈知竹闭上眼,她深吸一口气,似按捺着什么。
最终却还是没能按捺住,她伸手捏住阮笙的下巴:
“哭什么少了个这样的朋友,你应该高兴才对。”
“今天她能够为了利益,不带半点犹豫地将你卖给我,说不定明天就能将你卖给别人,你至少应该庆幸,是我而不是别……”
意识到再说下去,反倒像是自己在安慰阮笙,沈知竹猛地收声。
她为什么要安慰阮笙
她等了这么多年,不正是为了报复她
——至少,在阮笙真正认识到她的错误之前,绝不能轻易原谅她。
第36章 折磨
沈知竹松开了捏在阮笙下巴处的手。
她后退半步,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阮笙停住眼泪,目光本能地追随着沈知竹的背影,直至她在会客厅的角落处停下。
旋即,阮笙略带诧异地瞪大双眼——
沈知竹身旁,停着一架很是眼熟的钢琴。
弧形线条流畅的琴身,镀一层反射着均匀光芒的黑色琴漆,琴上Bechstein的品牌标志低调而又显眼,彰显着它的价值不菲。
这样的钢琴,阮笙和林嘉明准备的新房里也有一架。
且一模一样。
要拥有这架钢琴,至少要提前半年预定,可沈知竹刚回国不久。
阮笙心头有了一丝预感:“这是……”
“觉得它很眼熟,是吗”
沈知竹轻笑,“之前在你们的‘新房’做客后,我不过随口说了一句对钢琴感兴趣,林嘉明第二天就派人将它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