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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了,这一点不妨碍屈大胡子在羊城港吃吃喝喝,继续走亲戚,乃至今日和一帮兄弟们聚会了,羊城虽非流官完全被架空的地方,但一样也有人口太多而吏目太少的烦恼,一个数十万人口的大城市里,和买地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人实在太多,想要搜捕、限制何其难哉?也不会有任何效果,因此倒不如继续放任自流了。两年功夫,羊城官场还没有形成新的秩序,官员们自己的事情还搅不开,就是羊城将军府盘点船只是什么意思,督抚衙门都还完全不知道呢,一时且没闲心管这些。
“不瞒兄弟们说,我屈某人落草至今,快三十年的功夫,真正做事爽快的也就是在鸡笼岛的这两年了!且不说什么上学的事情,只说这开厂子、做生意,买地的滋味当真是要比在老家好得多了!”
屈大胡子虽然囿于买地的卫生条例,还是把胡子给剃了,还剃了个光头,日常拿红布裹着,越发有江湖气,但只看他红光满面、谈笑风生,便可知道他的日子过得着实不差,这些船商见了,个个都是羡慕,也有当即便表态想要跟着屈大胡子去鸡笼岛,造‘机械木船’的,也有些人舍不得家业,试探着问屈大胡子,买活军这一次究竟来不来取羊城。
“这却不知道,买活军军纪十分严格,重要军机肯定是不会外泄的。”
屈大胡子在这件事上,倒的确知道得不多,而且他离开得早,很多事还是本地兄弟打探了和他说的,见众人都问,便也绞尽脑汁回想了半日,才道,“不过,要我看,可能是不来打羊城——来打羊城必定是要海战的,羊城这里船还是有一些的,既然如此,我们造船厂不可能丝毫没有风声,岛上多少也能看出来一点的。可就我离开时,岛上还是风平浪静的,这般说来,这一次应该是不取羊城了。”
买活 第624章 长须仙老
这样的私报纸,驿站外肯定是没有得卖的,都是在海港来卖,还有西江港口那里也有羊城本地的小报出售,这猴儿成年累月在各种港口到处钻营买报,人头也是精熟,张朋便让他着意和到港的水手搭话,问些消息,来决定自家到底是造客船还是货船,自己又突发奇想,给《买活周报》投稿询问,还想悬赏十两银子,好求个答案,如此,猴儿便时常是泡在各处港口的,时不时回家给张朋禀告最新消息。
也是因此,张朋估计是城里第一批知道敬州坏事了的人家,从敬州到羊城,走陆路是十分崎岖难行的,如有家人老小,过了韩江水道失修的那一段,到得下游,人烟稠密起来,也有了排、船了,便可坐船,只要盯牢了城里的西江码头,其实对于省内的情形便可尽收耳中。
小猴儿头几日刚回来说,这几日西江来的船不少,乘客多是满面愁容的富贵人,身上穿的多是锦缎,身子骨也壮实,都有包袱在身,有家丁护卫,到了码头之后,先是有人去报信,之后就有轿子来接人了——他和这些轿夫也是精熟的,稍微一问,就知道原来雇人来接的老爷,多是敬州人。如此敬州方向出事,岂不就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了?
因内河码头这里有了热闹,小猴儿那几日便专去那里转悠着,也帮衬着搬运行李,求几个赏钱不说,还好和乘客搭话。如此又过了数日,小猴儿回来时便说起了一行有几分特殊的客人——那是个仙风道骨,长须的老道,虽然把长须扎起来藏在了衣襟内侧,但小猴儿过去帮着搬行李时,偷眼还是看着了:扎起来都还到胸前呢,倘若放下来,岂不是要过腰了?
时人就算是留长须,一般也只是到脖子下而已,再长也很难超过锁骨,基本就自己断裂了,能留这么长胡须的,倘在荒山野岭都能被看成是仙人了,便是在羊城这里,也自然是要被目为异人的。
若说这张朋是生搬硬造出一个真老母教的教首来,那就是高看了他的胆子,又把买活军的人给看得小了,他之所以知道真老母教教首的去向,说来还是因为自己的船厂——这几年来,造船业兴旺发达,使得船厂这里也有了信心,敢于在没有订单的情况下,提前造好成品船只,往外出售。
这在从前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除了官营的船厂,会不断制造制式的鸟船、快船之外,一般的造船厂,有时甚至是来料加工的形式,是船东手里先囤积了一批木头,等到木头阴干到了年份,再请来船坊,商议着安排舱室,定下图纸,这才开工修造,要造一艘船,从开始攒木头到最后动工,快也要五年,慢则十年八年都是有的。
这其中的讲究,主要在于船的售价实在是十分昂贵,且市场极小,如此,这个行当对银钱的要求便高了,一些小船坊,根本没有实力囤积大批木料,并承受观望的成本,也就不说在没有买家的情况下自己预先造一条船出来,再去寻售了。
张朋这里,也是因为五年前买活军占据鸡笼岛之后,海运需求陡然井喷,处处都是要船,他在这几年间通过造定制船,多少也攒了一笔本钱在手中,对于将来海运业的发展也极有信心,因此这才试探着想要自己造一艘船出来,届时若是卖得掉那就卖了,若是售价不理想,他就干脆和一二好友合伙,经营起这艘船来,现在有了传音法螺,便是在夏季飓风季,近海的航船也能提早收到消息,入港躲避飓风,行船的危险性大大减少,而利润又是如此丰厚,也由不得张朋不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