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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活(1617)

“洋流速度一昼夜60到90公里!”

地理老师一手卷着书,一手叉着腰,“我就纳闷了,这拿身家性命去赌一铺的人是我,还是你们这些大老粗,像你们这样的人要出去开疆扩土,简直就是肥羊牯入赌坊!大自然就是那个东家,笑都要笑死了——完全是给他们送人肉去的!”

“这么多年来,你们谁利用黑潮航去虾夷地过?全部都是走的内海航道,从武林上到天港,再从天港出海去长崎,不管是倭寇——不管是真倭还是你们这些假倭,就只掌握了这一条航线而已,你们不好好学地理,敢直接走黑潮去虾夷地的?就这样还在课上睡觉的?!到时候在海上不要叫妈祖,妈祖都不应你!天助自助者,你不好好上地理课,衙门敢给你们批贷款,给你们卖货的?”

凌厉的言语,句句戳心,甚至有些话完全是能让人翻脸的程度——对于十八芝出身的海军来说,你骂他们什么都不能骂他们是假倭、假洋番,因为这是他们真正曾有的身份,而如今,在大华夏概念越来越普及,他们的文化水平也越来越上升,逐渐认可了华夷之辨的时候,这段过去就从理直气壮的谋生求富贵,变成了真正的屈辱。曾经为洋番东瀛做事,现在讲起来都是要低人一等的,也就是买活军地理进修班的老师,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戳着他们的软肋骂了,这些老海狼还得赔笑,若是别人,拿这些过去来说事,那都是要结死仇的。

没有办法,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已经有了师生的名分,那就得尊敬着,而且老师说得其实也没错,船队要去海对面的黄金地,而且是要独创性地从虾夷地北上,穿过白令海峡而去,这条航路如今世上根本没有一个人开拓过,的确要做足准备才行。

这倒是真的,去非洲的那几艘大船,是很多黑大汉心中的牵挂,随着他们的迟迟未归,很多黑大汉越等越焦灼,甚至还有想要筹资再买船去非洲查看的,只是因为第一只船队出师不利,没有什么海商敢参股,钱上就是很大的问题,而衙门那边也没个说法,这件事虽然百姓们不关心,但在走海的人群里,却是被大家都惦记着的,所有人都很好奇——就算是遇到了飓风,也不该全军覆没吧,至少能传点音信回来呢?这怎么一去就没消息了呢?

“可能是传音法螺坏了。”

“船只受损太严重,非洲又没处修也是有可能的。”

“没准是卷入了当地的部落争端,和洋番打起来了……”

都是老走海了,说到此事,大家也来了精神,正在各抒己见时,李魁芝却忽见学校门口,有些黝黑面孔奔跑了起来,往某处而去,神色非常激动。

这个李老师,骂人是最狠的,也难免杨必勇他们不服气,出了课堂之后,嘀嘀咕咕地编排了起来,拿李老师的出身说事。李魁芝虽然也被骂了,听着却不顺耳,因道,“胡唚什么呢,要说出身,咱们又是什么好人家?若是在老朝,卖笑的表子还能嫁进阁老府,做个炙手可热的小夫人,咱们便是招安了,能混个七品的出身不能?大哥别笑二哥,如今大家都是新朝人了,说这些老话做什么!李老师地理知识修得这么精深,若是她愿意上船跟我们一起去虾夷地,你们难道还不乐意不成?”

众人听了,都是无话可说:这不可能不乐意的,如果有地理学得和李老师一样的人才,他们肯定是大喜相迎的,毕竟渡海去黄金地,这是前所未有的大动作,有个地理专才加入,夜里都睡得安稳一些。别说嫌弃李老师了,到处都找不到这样的人才,这才是他们现在最烦恼的事情。

“嗐,就白说几句呗……”

这是个大课间,大家也不着急去下一节课的课堂,还聚在操场上闲谈,自有人为李魁芝他们去买点心,杨必勇见又一拨学生走进了地理课堂,也有些幸灾乐祸地嘀咕道,“哈!这帮女金人来受折磨了——他们一定想不到吧,要签署和议之前,还得上地理课,得认地图,将来还得去给苦叶岛、野人女金那一片勘界……就是去卫拉特、通古斯的族人,想要买地这里给支援,也得派代表来地理培训班上学!”

“想要开发,问题多着呢,不上学的确不能行。”

他心中也是一动——要说衙门就此搁置对非洲的开发,这是屁话,因为在李魁芝等人就读的培训学校里,就有不少乌人学员,很明确是为了下一批出海准备的,这几人李魁芝看着面熟,正是乌人中出众的海事人才,是什么消息,让他们上课时间还跑到学校外头去了?

抬手看了看,距离下节课还有十五分钟,他和杨必勇等小弟招呼了一声,带了个小厮,走出校门去看热闹,果然见到街头巷尾,不少乌人大汉、女娘,都是奔向了公告栏——培训学校临近港口,这里万国居民甚多,便连很多白人洋番,也跟了过去,彼此口中都在用自己的母语议论,时而又换用官话,不过,哪种语言李魁芝倒都是能听懂。

“是去非洲的朱利安送信回来了吗?”

“好像是!四年多了!这支船队,终于有消息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虽然上学的确让人极为痛苦,但李魁芝还是给出了公允的评价,同时还不忘为手下鼓劲,“这是好事啊——苦叶岛就在虾夷地边上,距离很接近,苦叶岛要开发,虾夷地也跟着沾光。有了船经过,一切都会很不同,经济就好起来了。”其实这也是他从培训班里学到的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