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让我停止奴隶交易,在你的陆路使者,看到帝国现状之后,你还千里迢迢地来到这里,又有什么用呢?”
老国王困惑地询问朱立安,“现在,你们乘着帆船来到这里,我听到了你们的声音,我见识到了你们的决心,但是,你们能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
“只要今天开始,在未来的十年间,在你不知长短的生命中,你就将永远拥有最宝贵的财富——希望,对于未来的希望。这是帝国已经失落了太久的东西。有一天你一定会死去,尊敬的巴巴杜三世,人皆难免一死——”
“可是,你可以选择,在你死时,你是怀抱着遗憾、哀叹,对于过去无尽的幽怨而去,还是选择怀抱着希望、憧憬,对未来无限的向往而去。”
朱立安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占城王宫宽绰的石质庭院之中,就连斟椰浆的侍女都听得入了神,呆呆地望着他,手里的酒壶不断地倾倒着白色的细线,瞿丝微、马丽雅这些传教士脸上,也浮现了由衷的敬佩——传教士都善于唇舌,但远航的船长更都是魅力无穷、滔滔不绝的雄辩家。朱立安和老国王的这番对话,即便是转述,也依然扣人心弦,让人由衷地感觉有记录下来的必要。一时间,大家只是敬佩地望着朱立安,眼也不眨地看着他从怀里取出了一顶沉重的黄金面具。
“‘你说得对。’老国王经过漫长的思考,对我说,‘我们要带着对未来的无限希望而死,这样活着的时候我们才会珍惜每一个今天。孩子,你拥有超人的智慧和眼界,你比我所有的儿子都要优秀,他们没有人能承担起国王的重担,我现在就要播下我的第一颗种子,为我们四分五裂的国家册封一个能带来希望的国王’。”
“就这样,他把黄金面具赠送给我,宣布我是他的继承者,巴巴杜四世,还给我起了一个阿肯语的名字——wia。”
“看看我吧,荣光和权力早已离我而去,即便我有心改变一些,但最后我也只能如此,远离了首都,只带着我自己的亲眷,住在一间没有屋顶的房子里,我所有的黄金也只剩下你所见到的这张黄金面具,即便我把它送给你又能如何呢?黄金在这样荒凉的地方一点用也没有,换不来任何东西,没有领土的国王,就像是没有头衔的面具,我是没有市场的黄金,就算回到首都我也做不了任何事情!酋长们不再听我的了,我还能做什么呢?”
朱立安告诉老国王,他还有很多可以做的事情。老国王始终拥有深刻的威望,拥有一种汉人叫做大义名分的东西,当时机合适的时候,他可以用最小的代价重登王位——当然,少不得买活军的帮助,但现在,马里帝国仍有机会从奴隶交易的漩涡式陷阱中停下来。
“我可以教你们晒盐,我对他说。北非一直没有很好的晒盐技术,奥斯曼帝国的商人们,虽然和他们拥有一个信仰,但却对这份技术严防死守,用上等的好盐赚取高额利润,我把随身携带的精盐送给了他。告诉他,瞿丝微就可以帮助他设计晒盐场,只要有一个偏僻隐蔽的海湾,基塔部落就能掌握财源滚滚。同时,只要守护好海湾的位置,你们深藏于内陆的康加巴,弗朗机人也对你们无可奈何。”
至于来自东边的商队,由于奥斯曼帝国的动荡,早已断绝,缺少这批同信仰的竞争者,基塔部落在黄金海岸的精盐生意是大有可为的,此外,朱立安还带来了轧棉工具,“你们可以种棉花,只要有棉花,买地的商队就会逐渐前来贸易,我们会带来更多的工具,用更合理的价格卖给你们——我们唯独不做的只是奴隶生意。”
当然,同样有诱惑力的还有甘蔗和蔗糖生意,朱立安许诺可以带来蔗糖生产技术,这三样技术,足够让基塔部落重新称霸黄金海岸,至于弗朗机人的枪口,当然也不在话下,买地可以卖给他们上等的鸟铳,只要他们有足够的商品进行交换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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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非……值得布局,在南非那块的几个港口,至少也要达成双方的相安无事,保证买活军的通行权,要办到这点,可以试着结交现在还没有劣迹的欧罗巴国家,比如说弗朗机人的老仇家英吉利人,谢双瑶摸着下巴开始翻文档了:这个时期英国那边是谁当政?这个还是很好查的,不像是非洲,基本就没什么史料记载,除了欧罗巴人的精神老家埃及之外,其余地方的考古学在后世也超级冷门,就像是南洋的很多小国小族,资料少得可怜。
从这点来说,欧罗巴已经算是紧随在华夏之后的开化大洲了,华夏国民习惯了本国历史的传承有序,根本想不到,能就史料进行细节争辩,在全人类角度来说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纵观全球,也只有寥寥几个文明能做到这一点,其余成百上千个民族,血缘虽然流传,但文明失落了就是失落了,根本找不回来,甚至还会出现乱认祖宗的事情,仔细想想这是多么的可笑!
只有富户才能修族谱啊,就这点来说,华夏还算是混得不错的了,固然也有穷困潦倒的时候,可这段时间不至于长到断代,也不像是埃及,要不是吃了沙漠气候的红利,历史早被忘光了,人种固然还在,但文明已经是死文明了,就像是现在,埃及行省绝大多数住民都相信,埃及天经地义就是奥斯曼帝国的一部分,法老时期的荣光现在也就只有欧罗巴、君士坦丁堡的一些学者还记得。要等到数百年后,全国人得吃旅游这口饭了,才开始历史的再发现,重新拾起老王朝的传承,寻找自己和金字塔之间的血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