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此事?”黄太太又惊又笑,又心疼丈夫此奔波,不免在枕上笑了一番,方才和黄大人小别胜新婚去了。翌日起来,又撑着身子收拾宅院,打点行囊,为不敢耽误正事,不过五六日功夫便将宅院封好,留几房家人护,自己带了个丫鬟,一个随身伺候的老养娘,又为黄大人带了个小厮,以镇守太监府的名义,在武林门外包了一艘四百料的客船,一行七人连行李,还算宽绰。
由于这究竟是和义军交易,不便太过公然,便没有动用黄船,而是又包了一艘船来运银子兵丁,跟在客船之后,顺着钱塘江往南而去——来可以直放衢江,偏偏听说今年冬天,婺江水位很浅,过不了大船,纤夫又不够用,很多船都塞在婺江动弹不得,便打算到海宁再换海船,云县上岸,再取道衢县。
为要运银子,这么反而比在浙江道境内水路陆路地倒腾更快更省事。至于海宁的海码头是哪里来的,这个就无须深究了,前阵子捣毁的私港来已再建了起来,而王公公这一次要用到他,也就等于是查家又多攀附上了一个靠山。
四百料的客船,便不像是乌篷船那么『逼』仄了,一溜条,层的舱房,第一层是穿堂,连着七八个房间,放着些无关紧要的箱笼杂物,有一间客少时给船夫住,底舱便可放货,放些工具,不必住人,第层便是以敞轩分隔开的客房,外间留有廊,保证了内眷的隐私,也较为机动,若是人多了,给敞轩扎上船篷,也可以住些人。黄家人少,黄大人夫妻俩住了一间,余老妈妈带着个丫鬟住了一间,还有一间敞轩也四面放帘子扎牢,若是无风的时候,卷起一面的帘子,吃饭读书,都在里头。也省得旅途气闷。
至于那运兵运货的船,便显然没有这样舒适了,舱室要窄小得多,但也更为安全,跟在客船后不远处,起个护卫之意,若有物件要传递,边可以放木盆往来运人。或是以绳索相连,让兵丁来攀爬。此时若要远路运货,船运是唯一合算的选择,比陆运能便宜九还多,此凡是靠水的城市,实在想不繁华都难,有一点是需要克服的,那便是晕船。
买活 第84章 黄、王、吴茶会船也不太好坐……
王麻子虽卖相佳,但谈吐却很清楚,看得出是有学问在身的,他虽没去过买活军治下,但对这些买活军使用的特殊词汇却很娴熟,“谓病毒,是买活军对一切致病之物的统称之一,如风寒、百日咳等,是细菌,便是病毒引起。而有些病毒,倘若得过又痊愈过来,便再得。”
他指指自己的脸,道,“譬如老弟,便是对天花免疫,嘿,但家中的弟、妹可就没那么好运……那一次,乡中约死二的人口,活下来的病人,便和一样,虽麻子,但终生便必再恐惧天花。”
黄大人是北方人,对疫病的恐惧只有更甚的。如今这天花是全国范围内的流行,而疙瘩病则只在北方流行,每一次流行,都能在北方农家带来至少两到的死亡率。这是如今许多流大举南下的一大原因,他半信半疑道,“共享免疫……这意思便是得过牛痘又康复的病人,便对天花能免疫,后便再得?”
“正是如。其实说是种痘法,倒少见,武林、金陵一带的大富人家,多有重金礼聘名医,请他们手中的痘粉为小儿种痘的。但这种人痘,起病有时极为凶险,而且年以后便可再种——孩儿种人痘,十个里死两个是有的,年人种人痘却是格外的凶险,十个里或许只能留下五个。是以很多人家心中都是有顾虑的,因为哪怕是得病,过便是如,为何要为自己招病身呢?这人痘接种的法子,便是在城池里已经流行起来的时候,方才孤注一掷、亡羊补牢罢。”
在时,天花是一种极为常见的传染病,常见到官府都特意去记述其的发生,小规模疫情是数胜数的,天花甚至被视为是孩子们长大路必经的劫数之一,若没有出过花子,便算是真正人。而时街面的麻子是极为常见的,常见到甚至有‘麻子’这样一个专有的词汇,这个词汇便是特指得过天花,痊愈后面留下许多凹陷疤痕的人。
和河船比,海船一向是要大得多的,现在南方海域的常见的船只,除沿海渔偷偷打鱼的小渔船之外,最多的是两种形制,一为沙船,顾名思义,船只能在浅海行驶,行船时一向望得见沙滩。这种船速度很慢,多为平底,只能在某一势内部做城市和城市的通行,譬如说从海宁到泉州,或是从泉州到羊城,随时都可以停靠补给,一路的私港都是打点过的,每年都要给私港背后的势分红打点,这才能够平安往来。这些大港主背后豢养的海盗们,知道江湖规矩,根据船型和旗帜来分辨,大家即便在海中相逢,是擦肩而过,并前抢掠,这对沙船来说是很重要的,因为沙船的速度很慢,并没有摆脱海盗的能,扛住火器的攻击。
过话说回来,即便是沙船沉没,损失太大,水手们多数都有能游沙滩,且货物在近海沉没,是可以打捞起一大部分的。这种沙船如今是南方海船的主流,有一种,便是眼下众人登的福船,这种船多数都为尖底,吃水深,只能停泊在近海,由小船来运送货物补给,它是真正可以走远海航线的,载货量即便比沙船,但却可以去得很远。而且对一般的海盗有极大的主动,福船帆大,配老练的『操』舟手,速度可以起得很快,而且一般都配有红『毛』炮,即便是在茫茫大海中,有保护自己的能。
黄大人从武林往海宁的河船,一艘乘客二十已经是极限,但这样的一艘大福船,搭载百余乘客是毫稀奇的,倘若运货,讲究生活质量,那么人数能更多。就譬如这一次航程,从海宁到云县,若风顺,走十日就到,若是风向好,至多过两旬,并是动辄以年计的远海航程,那么许多乘客便可以安排到甲板下的舱房通铺里暂时居住。这些方原是给位低的兵丁们住的,但倘若乘客太多,那就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