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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活(1816)

“仔细,仔细欸,这儿装的可都是金贵东西,若是砸碎了,多少钱也不够你配的来小心点,、二、一,走”

“要得,摆在这儿,注意那个箭头,给它向上放,对,向上喽”

“水车来喽,上好的江心水,泡茶也是一流的,没了滟滪堆,咱喝滟滪水一桶不贵,十文钱客官吆喝一声,给送到府上”

“你这卖水的,买卖也忒好做了,你说这是滟滪水,这就是了我们也喝不出来的这里卖了一桶,转身岸边打上,不就又来了一桶了吗”

“哈哈哈”

“嗐,若是从前,别说什么能不能细想了,就是折箩剩菜里,能有油星儿给这些苦力捡了回家吃么连挑夫棒棒都能吃上老油火锅,满蜀中来算,也就只有万州一地了,只怕连叙州的日子都不如万州呢你瞧,这不过几年时间门,万州如今多繁华山连着山,都开出来造屋子了,尤其是码头那边一长溜的房子,贵到厉害听说这些房子都是秦将军他们的军产秦将军坐守万州江关,这几年来应该是富得流油吧”

“那还用说你们看,那江关上的灯塔,看到了没有,这几年新造起来的,帝都没有,我们万州这却都能搞到,可笑叙州那些苕儿,自以为他们的城门灯是川蜀独一份,却不想想,从峡运进来所有的好货,还不是要在万州这里歇脚入关有什么好东西不是万州先过一手,若不是我们也有了这仙灯,怎会如此容易地放他们的仙灯过去呢”

“客官,您这就有所不知了这白帝城内,水本就是个金贵东西,井水那都是有人把守,不能随我取用的,要说去江边打水吗客官,您是新来的罢,这江边的水一尝就尝出来了,一股子腥味儿,压根没法喝”

“那那未必不是你们拿明矾澄清出来的呢”

卖水的小贩哼地就冷笑起来了,茶楼外廊下坐着的茶客也都跟着笑道,“这明矾多少钱使人撑到江心打水又是多少钱再没有这么不划算的买卖。”

“正是,这又不是前些年了,江心水浅,最是险恶,要取到江心水,非得胆大心细,敢于冒险不可,这会儿滟滪堆都没了,咱们白帝城外是一马平川,江心水不再难取,谁都能去,不过就是费些力气罢了那,小伙子莫生气,我这茶楼就留你桶,绕到后厨送水去吧”

“小梁,我们家里也送两桶去来钞票给你”

如果把航路看成是山路的话,那么,从前的航路等于是在崇山峻岭之中的羊肠小道,一个不小心行人就会跌落万丈深渊,但现在,航路就像是田间门阡陌,岁小儿都可以自如来去。从前只能有一艘船挣扎行驶的地方,现在是七八艘船前前后后的靠岸离岸用买活军的话说,疏通航路之后,白帝城码头的吞吐量一下就变大了。此地自然而然也就在短时间门内变得极其繁华了起来。

作为夔门后的第一关,白帝城见证了峡航路的崛起,和从前数日也没有一艘船的冷清相比,如今的夔门、峡,已经成为一条通衢大道了一般,哪怕江滩没有疏浚完毕,但通航量已经大涨,无数好货从下游被纤夫或者是帮助拉纤的蒸汽机给车到了夔门,形成了白帝城这里,一切应有尽有、物资丰饶、物价高企的局面。

虽然这也带来了一些诸如生活成本飞涨,甚至连水都喝不起的新问题,但这副千舸争流,百才荟聚的场面,落在江关大楼内的秦将军眼中,还是教她百感交集,她收好了手中的千里眼,偏头对儿媳感慨道,“我生平最遗憾的事情,就是必须镇守川内,无事不可轻动,否则,真想到云县去瞻仰六姐天颜,在她麾下把买地的道统好好学学,几年内便可让白帝城这样的地方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这还是遥遥传令,倘若由六姐来放手施为,真不知道我们川中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只怕繁华不输江南等地了”

“不敢和沿海比,只说和从前比,必然是翻天覆地至少峡的通航会比现在更上一层楼了,现在那些疏浚航道工作组的秀才,已经在四处勘测要建水库、船闸了,这船闸一建,通航必然比之前更方便,沿路再搭建水电站也简单,说不定峡沿岸的州县,会成为买地本土之外,第一个通水电的地方呢”

秦贞素儿媳张凤仪也是笑道,“至于说六姐的天颜,母亲又何必惋惜若是从前,想要面见的确不容易,如今六姐已经驻跸潭州,只要拿下川蜀,便是不入川巡视,母亲也可以出川觐见,来回二十天的路,并不算远不过,若是能请动圣驾亲临白帝城,那就更是我们几世的光辉了”

“哈哈哈哈,就是,如今要说繁华,我们万州认第二,川中还有谁敢认第一就连锦官城那里,尽享都江之利,良田千里,他们的百姓还不是纷纷跑到我们万州来讨生活锦官城的那些官儿,堵都堵不赢”

“哎,这朝天锅的味儿,硬是香得很老子受不了了,一会吃锅子去你们谁一起来老油锅子不敢吃,清油锅子搞一个嘛再打几两地瓜烧,酒足饭饱,嘿嘿,听戏去”

“我们今日有货来,还算账呢”

“一阵等排到我们,就要往泸州去了,不敢喝酒,怕栽到江里。”

“哎,对了,老张,你还喝地瓜烧怎么不喝你们的泸州老窖啊”

只从她的言谈便可得知,张凤仪已经死心塌地站在买活军这一边了,不过,这倒也在情理之中,秦贞素过去几年内,把自己儿子、儿媳先后派去买地进修,这两人早已经是铁杆的买派人物了。尤其是张凤仪,也是个巾帼英豪,怎地不向往买地那女子也能为官做宰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