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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活(1913)

买活 939.大东区布局

但要说建新、立志城有能力支付那么高昂的运费,那又太不切实际了,建新是破产女金人拿最后一点本钱建起来的,立志城的当家更是差点就把自己的裤衩都当给银行了,哪还有多余的现钱呢?因此,这笔钱只能是由买地衙门来支出,这里的道理很多人一时都绕不过弯来——这地儿目前都不能说完全是买地的,买地还要掏钱补贴他们?为了补贴的方便,还要特意成立一个‘大东区委办’,还把重臣金逢春调来做主任?这……六姐这是图什么呢?还真是为了普度众生,拿钱往水里扔么?

“这就是国家的好处了,国家可以谋远,而个人只能谋一时的得失啊……”

但是,在金逢春眼里,换个角度来说,这却又是一笔非常值得买卖——如果站在整个大东区的高度来看的话,这不就等于是两帮人拼死拼活地为买地在做事么?买地所要做的,只是每年贴补一些运费,同时调配一些南面的工业品和城建材料北上而已。

且不说建新的存在,让买地多了一处矿产来源,就说一点那就是大赚特赚了——建新、立志,现在就像是两台黑天使,昼夜不停地在他们各自所处的辽阔大地上空,播放着汉语拼音,让这种语言在通古斯和虾夷地第一次大规模地扩张了开来,让哥萨克人、罗剎人、布里亚特鞑靼、虾夷人、和族人、野人女金等众部族,接触到并且开始学着说汉语,进入了汉语文化圈……从这个角度来看待的话,买地所付出的代价,又怎么能说是高呢?

如果信奉六姐的道统,信奉六姐对华夏民族的定义,那么,这里的逻辑就很简单了:华夏,本身就是一个可以无限延展的概念,一个人不分出身、血脉,只要他说汉语,可以和华夏人交流,同时相信六姐的道统,愿意服从华夏的管制,再认可自己是华夏百族之一,那么,他脚下的土地就可以说是华夏的疆土。奴儿干都司、北海、南洋六大宣慰司,这些地方,自古以来都由华夏管辖,这就是有了历史基础,而倘若世居此地的百姓,再一次(或者说初次)学会了汉语,并且认可自己是华夏的百姓,那么,这就是再一次拥有了事实基础——历史基础,不过是嘴上唱的高调,事实基础才能决定一切,两者合一的话,这些新拓的疆土,才能完全扎实下来,化为所有人理所当然地认同的事实:这里就是华夏地方!

“哟,这新官上任就是不一样啊,把火一下就烧起来了——不过这计划倒是写得挺好的,虽然也是在要吧,但至少饼画得挺圆,看来这一次回去开会没白嚎,还真给立志城拨了个能人过去!这样看,那边的摊子应该早几年就能铺下去了。”

又是一年秋风起,在辽东最是能感到春光夏日的可贵——三月不再下雪,就算是开春了,背阴处的积雪有时候要五月才能完全化干净,乘着好天食赶紧收一季庄稼,等到八月末秋收完了,夜风就冷下来,九月初就开始下霜了,大家就得为过冬开始积蓄准备。有时候下雪要下得早,刚十月就得开始烧炕,又是小半年没什么农活。去年周老七一行人,不就是在开原被耽搁了小半年么?

今年看天气还好,如果第一场雪十月再下,那就还来得及把路往狮子口方向修个几十公里的。这也是秋收之后整个奴儿干都司上下都在忙活的大事了——修路、造房子,这都没有在隆冬腊月干的,所以别看辽东百姓猫冬的时候无所事事,实际上在三月到十月这七个月里,那是相当的忙活,农闲时分也要忙于各种工程,水泥房子因为可能要改配方的关系,暂缓了不建,今年主要就是在修路,甭管开裂不开裂,先把水泥路修上,就算来年开裂了,那也比土路要好走。

而且,今年从南方运来了不少糯米,这也是去年发现了水泥的不足之后,特意拍电报给驻买采购安排上的,从买上到安排进货船,再到货船乘夏季的南风远航而来,这一来一回也要好几个月的功夫,这样有些货运关口的路就可以用老式合土浇筑了,就光是这一点,开原、阿勒楚喀、建新这几座节点大城市,至少内部道路就能先修下来,包括城防也可得到加固,对于提振周围居民的向心力也是很有好处的。

虽然改变往往要用上几个月才开始,但开原包括整个辽东的脚步却是没有停歇,一步一步地迈得很扎实,而大家似乎也习惯了这种急缓快速切换的节奏——因为有传音法螺的存在,大消息是每天都能收到的,但通话时间有限,这每天的通话就像是报平安一样,却无法取代文书传递的作用,包括近来在南方推行的所谓‘电报’,也只能简要报信,比如开原的‘买活军大辽东区开发委员会’主任,简称大东主任金逢春,周老七到立志城的那天,她就知道人是平安到了,但过了大概两个月才收到周老七的报告。

拓土之功啊……可不是一战就能完全底定的,战争和协议只是一个开始,后续还有多少水磨工夫要做!金逢春启程之前,被六姐带在身边,和其余几个委员会成员一起,见缝插针地培训了近半个月,对此有非常深刻的认识。她知道自己从原本南洋的职位被调任到大东区,并非是所谓的‘明升暗降’、‘投闲置散’,恰恰相反,虽然职级只是略升了半个档次,但身上的担子其实是重了不止一筹:南洋的农业,那说实话,规划起来是没有太大难度的,整个南面和北面的形式完全不同,南面是选择太多,这也可以,那也可以,要在所有选择里找出一条最好最快的道路,北面这里,资源少、灾害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选择非常有限,是要绞尽脑汁从重重困难中找出一条最保险最可持续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