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说了,这反贼协运辽饷,还公然在报纸上发表文章,这不等是朝廷奇耻大辱吗?为朝廷还不发作,还这么装聋作哑,连榕城住了个延平郡王事情都迟迟没有发邸报?还不是不敢和青头贼打?为不敢?不就是朝廷无钱、无兵、无炮么!买活军红『毛』小炮,等厉害,们要打就打,要走就走,时主动实在『操』诸青贼中!朝廷不是不想打,而是不敢打——青头贼可是半点不讲什么大义道理,也不读圣贤书,不考八股,们课本咱们谁没?哪个还雕琢文字,哪个还考典故?人家考是这里!”
说话卓珂月比了比太阳『穴』,“考是办实事才干,是搞研究造机器本事,是种田栽树本事!我这才是真正有用考试!不比咱们,寒窗苦读只为了这敲门砖,门开了以后,一片茫然,什么经世济事,怎么救国救民,书上一律没有,个儿琢磨去吧!宦海沉浮,琢磨不出来,活该你一辈子倒霉!”
山房中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声,张宗子也是热血沸腾,忽地跳到桌上,道,“诸位好友,听我说,听我说!”
虽说是锦衣玉食富贵班主,但张宗子幼聪颖,并非一味飞扬跋扈之辈,闻言忙低眉认错,又道,“回去必定好生念书,不出来耍戏,不让叔担忧。”
张叔这才放心下来,对张宗子道,“你有了闲,要捧伎子、打马吊、唱戏写曲儿、斗蝈蝈斗鸡、养花养鸟,那都随你,只这一阵子别掺和外头事,先风『色』说。”
特意绕来,便是今早收到买活军离港海宁消息,道侄儿一定来河坊街裹『乱』,果然抓了个正着,如将张宗子叮嘱了一番,才放心去公干。张宗子这里连几个好友带帮闲小厮们,回到韬光山岣嵝山房之中,犹还在彼议论着张叔吩咐。少年人出身多富贵,私下言谈无忌,颇有人愤然道,“做了便不要怕别人说!粮是们买,还非要在甬城港装模作样地设个衙门,不就是为了吃干饷么?们这里坐收巨利,百姓们卖点咸鱼还要畏首畏尾,当真是狗官!”
众人都附和起来,道,“棉衣也不许穿,蜂窝煤倒是成吨成吨地送进镇守府里,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又有人道,“买活军还说己会掳走百姓,怎么不掳走我算了?这鸟书读了有什么用啊,还不如了谢六姐去仙术——喂,你们可了没有,那些个专门校,当真是神乎其神,连预测天气都有,若说谢六姐不是天妃转世,我是不信!”
众人一听,便按照事前计划好,都换上了全套棉服,裹了披风,又戴上了防寒风帽,乘驴出了城门,往钱江边上去,路上遇到熟人,只说是去城外访秋,倒也无人猜疑,便让们一行人出城去往钱江向。
不,时武林港,正经港是在内河,海港这一侧是没有建筑,众人来到钱江一带,只农田处处,远处渔船点点,寻觅了半日,天都快黑了,这才到三五成群村民,各都挑着担子,里头显然是食水河鲜,踩着土路往某处而去。
众人催驴上前,假装是去找买活军做生意商户,这些农户也不猜疑,便指了路,道,“快去,下午起好多人呢,热闹得很,去晚了,货都卖完了!”
上午走到现在,一路顶风冒雨,张宗子众人都有些葳蕤,虽然嘴上不说,但好几人心里已有了退意,时终找到地头,也都是精神一振,沿着小路上下颠簸,催驴小跑,走了好长一段,果然到钱江入海一片滩涂边上,聚了许多人,远处又停着许多大海船,这大概是张宗子一生以来,第一次到规模这么大船队,竟有数十艘停在天边,映着夕阳,斜阳中金光点点,景象动人难忘。
仿佛一片小品散文就在笔端,张宗子站着出了好一会神,这才继续往前走,只近处只停了一艘小舢板,上头站了五六个青头军士,竟是有男有女,让吓了好大一跳,暗道,“青头贼女娘果然煞是厉害!”
“说到会玩,在座谁也比不上我张宗子,这话——我这样说,诸位都服气罢?”
虽然能和结为好友书生,家境绝不会差,但这些人中,张家确最为富裕,对张宗子也最为宠爱,这一点是不假。们身上所穿一套秋衣秋裤等等,都是张宗子找了门路,买来相赠,况且少有才名,文采也是众人中最佳,因众人都应和道,“是你最会耍,宗子!”
张宗子傲然笑道,“既如,我们便来耍个大——诚如珂月所说,斗鸡耍狗,不是娱乐小道,究竟国民无益,那琴棋书画,陶冶情『操』而已,便是这圣贤之书,呵呵,与我们也只是敷衍塞责,无奈为之,深心里着实觉得读之无用。满腔心思,只是寄托在戏曲之中,其实也不是浑噩度日。真正想做些什么,实在是没有门路,便是我编写那些验合集,和青头贼那里牛痘相比,却又是小巫大巫了。”
“这心中时而泛起那虚无缥缈忧郁之『色』,却又不可名状,本以为病今生难治——却直到两年前拿了买活军材在,便仿佛不『药』而愈了,只觉得天下,有趣好玩之事果然还有许多,只恨前咱们不懂而已。那物理、化,虽然得似懂非懂,却也是趣味盎然,不为在外头未这些,凡读书便只能读那些个‘文科’书籍,理科是半点不懂。”
“咱们私下也曾想要做些化实验——但在买活军之外,又上哪去找那些什么玻璃烧杯,什么显微镜呢?实在今日,以我这古今第一顽主身份,便将话放在这里——如今普天之下,第一好耍地,莫买活军!诸位兄弟们,我说得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