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一次性把他们打痛!”吴老八下了结论,“让他们以后再不敢沾手碍事——乘着事情刚有变化,便做出个规矩来:只要是进了我们买活军的大门,便等于是生死两断,不能再来找麻烦!若不然,开始做成了别的规矩,譬如走陆路去太仓转运,接受时不时被埋伏夺回一些女娘的可能……那日后要改,人心上会更困难,而我们这条线的折损率或许就会更高。”
吴老八对于官府的关注是早有准备的,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今晚的城防营出动,其实并非是因为并山园王家,更不是因为苏松水师家中的变故,水师将军还没回姑苏,而王家更是不可能当晚知情。按照小队长的说法,这件事,只是架势人家在背后推动,请了他们这些平日里吃孝敬的兵出来走一走。“我们平日里,饷从何处来?一多半是乐捐,如何能却得开这个情面!”
原来这些架势人家,连日来不断收到亲近子侄的求援,平日里在他们这里烧香拜佛的干儿子干女儿,手底下经营的生意里,都有女娘逃脱,更有当红的女儿,卷了好一笔巨款消失不见的,怎不令人心痛欲死?自然要找来干爹这里哭诉,请干爹为他们做主,一面也是吐吐苦水,解释为何这个月少了孝敬。
这世上若有什么是不可调和的矛盾,那便是对利益的侵犯。吴老八在整本政治课本上,学到最认可的一句话就是这句话。一旦利益受到侵犯,不论势力对比如何悬殊,受损方一定会进行坚决的反抗。城防营两头吃打点,拿了他一些好处,声势也造出来了,便暂且偃旗息鼓地退去,但这肯定不是博弈的结束。
此时,这群人家必定在府衙中痛陈厉害,献上好处打点关节,而明日早上,王家若是选择暗中打听盘问这两个走失女娘的去处,又或者是请管家到府衙中说项……听说姑苏知府从前是已过世王老太爷家的门生,以他们的政治地位和政治资源,府衙收到请托,将势必有所反应。还要再加水师将军家的下人,从姑苏去松江,快马半日的光景,现在将军家的信使应该也快入城了……
“要不要乘夜把人送到私港去?”
“可以试着打一打。”
他说,而小耳朵、小楚都没有反对的意思,来姑苏城这里的盐贩子几乎都是身经百战,刀架在脖子上的经历都有,眼前的局势不足以让他们紧张。
“采用什么策略?”
吴老八笑了笑,他突然夸奖起王琼华来,“并山园王家的那个小姑娘,思维的确很敏捷——到底是官宦人家的小姐。”
“你们看,她用的策略,不就很有效果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这是大家都不愿看到的,因为买活军会比较几条线的数据,即便姑苏这里的折骨缠女娘较多,姑苏的私盐队也不想用这个来做借口,为自己糟糕的表现辩解。小楚咬着下唇说,“那就是要打了——但这个,可能不太好打。”
“不太好打也要想办法打一打。”
结论已取得共识,接下来就是想办法了。吴老八先问,“我们现在还有多少人?多少是见过血的兵丁?”
“如今上下里外五十多人,二十多见过血,都是去过泉州战场的。”
“多少火铳?”
“火铳按人配发的,私港那里有炮。”
“城防营多少人?”
“二百多人,水师如今驻扎在太仓那里的是千余人,余下的都在松江,共三千多人。若真动用水军,那是我们不能应付的。”
小楚客观地评价,“此外还要算上架势人家豢养的那些打手,这些人要把他们打痛了,否则我们的人外出被逮着敲闷棍也是防不胜防。”
人手的对比就是如此悬殊,五十对数千,这也是为何买活军从前不收有问题的人口——这就是后果。吴老八点了点头,并不做出慌张的模样来——这些都是此前想得到的事情,既然准备做,那就自然是已有了应对这些的基本思路,否则,六姐的召集令又和敏朝衙门那些老生常谈的所谓政令有什么不同?
买活 第249章 纸老虎
小楚这一次并不跟船回,带她们的是三个军士,两男一女,船夫当然是不算在内的,这人数不是很多,不过买活军的兵士都很有信心的样子,众人也都懵懵懂懂,说什么信什么。小楚说一会儿会有人叫她们出去,别的什么也不用预备,在屋子里等,不要胡乱走动,说着便转身走出去了。众女在屋子里坐了一回,一开始彼此还在谈笑,随后便听到外头传来喧嚣人声,一下就都安静了下来,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果然是来闹事了!
她们住的屋子,是朝向后院方向的里屋,对过是空置着的一间屋子,有玻璃窗直接朝向正院,王琼华胆大,蹲着溜过去看了一眼,回来低声说,“好多人,好多船,连阊门桥上都是兵,有穿着兵衣服的,穿着百姓衣裳的!”
果然,后来的女娘都各自取了迭在一起的盆子用,也有没轮上的便去厕所,翩翩这里便可以仔细洗脸,又走到大堂里去拿一根削好的柳枝好生擦擦牙,她和这女娘去吃早饭时已经攀谈到了一起,这个女娘姓郑,原来也是广陵行院里一等的瘦马,“十多年前的事,你们也不记得了,花街中郑玉娘便是。不过成名数月,便被个广陵夃佬聘去做了外室,倒没留下什么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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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得了富商的宠,便是因为这婀娜多姿的步态,做了外室之后,也颇受宠了几年,只是表子和夃佬之间,少有能白头偕老的,那富商哪个不是见了新人忘旧人?过了五六年,夃佬大概是去外地做生意,久久不来,富商的管家觑了机会,便将她强卖给人牙子,夺了她的积蓄。郑玉娘因此被卖到姑苏城,人牙子知道她来得不清不楚,不敢将她卖给伎家,怕她找到机会向客人陈情求援,上个月将她卖给城外一间瓦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