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敌国郡主后(245)
不是王知吝啬,国库如今是真的吃紧,各处都在要钱,税收还没入库,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王老尚书短短几个月仿佛老了十岁,鬓发基本上全白了。
每一次朝中的消息送往嘉州时,都会夹带着桓悦写给明湘的信。一开始还是问候明湘身体,向她讲述京中的事,只最后留出两段来写别离之思,到后来几封信,明湘都不必拆开,就能猜出他写的什么。
这次的信居然不是薄薄一封,很厚,明湘接过来一掂,感觉里面夹着东西。她拆开信,往下一倒,啪的一声,信纸里滑出来一把檀香木梳砸在桌面上。
送一把梳子是什么意思?
明湘抽出信纸,这封信仿佛又回归了桓悦前几封信的风格,一手端秀的行书,先一本正经问候明湘,而后开始提及朝政。
明湘满心狐疑,跳过前两页,直接抽出最后一张信纸。果然,写到最后时,桓悦换了字体,不再是端正洒然的行书,改为了妍媚清丽的簪花小楷,写了一句诗:
西施晓梦绡帐寒,香鬟堕髻半沉檀。
“……”
雪醅进来的时候,发现郡主的神情很是古怪。
她捏着信纸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情似嗔似怒,却又不似真的生气了,反而像是在出神,面前的桌案上还躺着一把孤零零的檀木梳。
“郡主?”
雪醅唤了一声,低头看看那把不知为什么会出现在外间的梳子,下一刻明湘就抬手将那把梳子拿了起来,却没交给侍女收进梳妆台,反而放进了袖中。
她方才那种似嗔似怒的神情消失了,再抬起眼来,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怎么了?”
雪醅蹙着眉:“毕方传来消息,采莲司可能要有大动作。”
明湘等着她继续说下去,然而雪醅说完了这句话就住了口,二人面面相觑。
“没有了?”明湘问。
雪醅点头:“只有这一句。”
“怎么这么模糊。”明湘道,“毕方弄不到更多消息么?”
雪醅说:“毕方发现连日来采莲司正使陆兰之身边的亲信镇抚使行踪不定,还有几次整个采莲司的人都被勒令不准往陆兰之在采莲司的书房去,私下里传闻陆兰之要准备一件大事,毕方试探过两次,什么都没问出来,又怕问的多了引来猜忌,不敢再多打听。”
明湘对毕方的谨慎给予肯定:“谨慎是好事,把自己搭进去就不好了。”
她沉吟道:“不知道采莲司要干什么,我们也不好防备,既然如此,一边加紧对镇远关内外的防守,一边主动出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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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兰之再次被皇帝匆匆传唤入宫。
皇帝眼底青黑,在御阶上来回踱步,一见陆兰之进殿,当头扔下一个惊人的消息:“陈旻死了,你知道吗?”
陆兰之当然知道,早在奏折递到皇帝案头之前,采莲司就已经先一步得到了消息。但他不能在皇帝面前表露出来,于是陆兰之道:“回皇上,臣还未得到消息。”
皇帝斥责道:“采莲司都是聋子瞎子吗!”
陆兰之低头请罪。
皇帝皱着眉,略微平息了一下怒气,而后道:“你自己看。”
陆兰之上前一步接住皇帝扬手抛下来的奏折,尽管已经看过,仍然做出一幅惘然不知所以的模样,打开奏折看了起来。
陈旻出身晋阳陈氏,是此次南北开战的运粮官。两日前,他押运一批军粮沿郦水支流北上,于昨日傍晚到达京城与淮西郡之间的一处驿站,今日一早预备出发时,陈旻迟迟没有现身,房门敲不开,副将命人破门而入,发现房中酒气熏天,床榻上满是呕出来的食物残渣混着鲜血,陈旻躺在这堆秽物中,已经没了气息。
副官大惊,运粮失期该斩,但如今运粮官死在了途中,只能加急派快马入京禀报。
头顶,皇帝阴沉沉的声音传来:“陆卿,你觉得陈旻之死有没有问题?”
陆兰之微一沉吟,顿时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他恭谨道:“回皇上,臣不敢轻下断言,还是需派采莲司的仵作前去查验,才好断定陈旻死因。”
“陈旻贪酒。”皇帝淡淡道,“太医此前为他扶脉,说他胃病积重、血热妄行,要忌讳许多饮食,尤其是酒,否则恐有性命之危。但朕以为,陈旻正值盛年,纵有旧疾,也不至于会突然要了他的命。”
陆兰之立刻道:“皇上所言字字珠玑,臣定然令仵作仔细查验。”
皇帝道:“你办事,朕一向放心。”
他停顿片刻,又问:“朕吩咐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说:
西施晓梦绡帐寒,香鬟堕髻半沉檀。——《美人梳头歌》 李贺
第133章
一个女人在定国公及军中各将领面前,自称是武安王之女、真正的湘平郡主!
陆兰之回采莲司之前绕了一圈, 从京城城门前过。正看见两旁人流纷纷避让,数辆打着晋阳陈氏家族徽记的马车急匆匆出城去了,车里传出女子撕心裂肺的嚎啕声。
不用说, 肯定是陈旻妻儿得知了他的死讯, 要急着赶过去。
皇帝一接到陈旻死讯,立刻将陆兰之召进宫里。但看晋阳陈氏现在已经在准备出城,就证明他们肯定比皇帝更早得到消息。
陆兰之摇了摇头。
大部分时候,南齐皇帝是朝廷里最后得到消息的那个。
他回到采莲司, 立刻指派一位佥事率队前去驿站,调查陈旻之死,顺便嘱咐:“晋阳陈氏的人已经赶过去了,不要和他们起冲突。”
凡移交采莲司的案子,未破之前不允他人插手过问,这是采莲司的一项特权。但无论什么特权, 在面对世家的时候都要打个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