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夫君相看两厌(160)
“这件事,你怎么看?”苏露青端着瓷盏,在偏厅内踱步几圈。
夏家虽是商贾,但到处都布置得充满文人气息,偏厅墙上挂着几幅花鸟松竹图,一幅草书下摆着徐徐吐出烟气的金狻猊,香雾缭绕,隐约在那幅字上勾勒几笔远山。
秦淮舟:“栗缨竟是夏家主导,开明坊私仓里收着的那些,恐怕也是要随船运来夏家的。而且,你应该也查过,私仓里的东西对外号称麦子,每年都会走水路运往绛州几个固定买主手上,或许这些买主,也都出自夏家。”
“绛州,长安,真是路途辗转呢,”她感慨过后,却道,“不过,我指的是,若今日之事针对你我而设,怕是再过不久,这里就要出事了。”
话音落,就见管事带着一众家丁气势汹汹奔偏厅而来,“抓住他们!就是他们毒死了十郎!”
她闻声侧头向外看,一群人乌泱泱涌来,甚至那一众家丁身后,隐约还跟着几个胥吏。
她叹了口气,再瞥向秦淮舟时,神情里说不出是未卜先知多一些,还是无奈多一些。
“看,我说什么来着。”
第62章 第62章
夏慷的尸身被暂时停放在前厅,据管事说,夏慷出来没多久,就口吐毒血,气绝而亡。
夏家手上经营着医馆,几乎每个有头有脸的人都会一手岐黄术,管事认定夏慷是先在偏厅中的毒,而后在前厅毒发,凶手没有别人,只能是被夏慷亲自请进来的苏露青二人。
“夏捕头就在这里,我看也别和他们废话了,直接把人扭送见官,判他们个斩立决!”
“对!夏捕头,送上门儿来的案子,你可要好好审,别给夏家丢人!”
“已经着人去请家主了,证据确凿,不怕他们抵赖!”
一群人吵吵嚷嚷,似乎已经把这里当成府衙公堂,就差县令往下丢个令牌,说声“斩立决”了。
就在这时,苏露青忽然开口道,“你家十郎还活着,想让他醒来,就让我去把他救醒。”
她在乌衣巷发号施令惯了,此番开口,夏家人下意识停下吵嚷,往她这边看来。
“你?”管事明显不信,“你一个女人,害死我家十郎还不够?还要羞辱夏家?”
苏露青冷声道,“你若再耽搁,夏十郎就真没救了,到时他冤魂索命,第一个就来索你的——”
听她说的煞有其事,其他人将信将疑,很快就有人劝说管事,让人先试试。
那名出自夏家的夏捕头也将管事拉到一旁,“府君这几日都没上公堂,着人去请也要些时候,不妨先由他们折腾去,总归这是在夏家,他们翻不起什么浪。”
管事听罢,只好暂时同意,又让一众家丁看紧二人,务必要让他们的所有行动都在夏家的严密监视下。
趁着众人手忙脚乱听从吩咐去准备时,苏露青拉过秦淮舟,神色轻松的对他道,“如何?大理卿可有信心,给自己争个清白?”
与她的毫不在意相比,秦淮舟要谨慎许多。
见她如此,先不动声色上前一步,挡住周遭那些目光,然后说,“此处不比长安,若之后发生之事超出预料,你寻机会脱身,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怎么?大理卿这是打起退堂鼓了?”
她粲然一笑,“只要你不像楼船那次贸然断我后路——”
这次又轮到她的话被他倏然打断,“……听你的。”
简短达成共识,苏露青在周遭眼神不善的目光中,再次扬起声音道,“你家十郎何在?速速引我去看。”
……
前厅成了临时的灵堂,几名家丁把守在前厅之外。
夏慷的尸身停放在里面,他的小厮栗子茫然失措的守在尸身旁,看到苏露青二人过来,下意识就想起身。
“站住!什么人!”
苏露青看着围过来的几个家丁,示意一眼引他们前来的人。
“是夏管事和夏捕头的意思,他们说能救活十郎,你们都让开吧。”
家丁虽有狐疑,但还是向旁边让开,让苏露青二人进去。
“裴郎君……你们、你们真的能救活十郎吗?”
秦淮舟温声道,“别担心,先到旁边去。”
栗子默默跑到一旁角落,抻着脖子看苏露青的动作。
苏露青揭开盖在尸身上的布,露出的果然是夏慷的脸。
刚才还侃侃而谈的小郎君,此刻面色发青的躺在板子上,面目狰狞,目眦欲裂,死前似是经历过极大的痛苦。
看过夏慷,她转头问栗子,“你家十郎方才不是有事出去了?你一直跟在他身边,可看到他还见过什么人?”
栗子刚要开口,随后进来的人就抢先打断了话头,对栗子喝骂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外面看看,给十郎请的高僧到什么地方了?”
苏露青把人一拦,“说完再走。”
栗子战战兢兢,“没、没还、十郎还没见人就毒发了……”
看样子是事先得过命令,夏家人的说辞都出奇的一致,当着夏家人的面问夏家人,得不到答案。
她摆摆手,“你下去吧。”
栗子如蒙大赦,蹬蹬蹬跑了出去。
“你不是说,能救十郎,怎么只看了一眼就停了?”跟来的家丁质问。
“急什么,这不正救着呢。”
说话间,她探了探夏慷的口鼻,忽然抬手,从发间拔出一支小小的银簪。
然后她捏开夏慷的嘴,看情形,像是准备将银簪探进口中去。
“你干什么!”家丁惊呼着上前。
还没走出两步,就被秦淮舟拦在原地。